第一节人民币汇率为什么会暴跌
2015年8月11日至2016年1月20日，短短5个月，人民币汇率下跌大约6.6%，算是暴跌吗？按照国际市场标准，这只相当于“正常调整”（全球主要货币一年的波动率都会大于6.6%，更何况新兴市场经济国家货币）。为什么全世界尤其是中国资本市场反应巨大，认为它是暴跌？因为人民币汇率8年来一直在升值，期间几乎没有调整，更没有急跌、暴跌。习惯了人民币升值趋势的国际市场包括中国资本市场，一下子吓着了！
习近平主席曾经用“腾笼换鸟”一词形容中国经济的转型，权威人士则用“彻底转变”来形容中国经济的新常态——这个新常态应该包括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变以及汇率的大幅度波动。但人民币会被“腾笼换鸟”吗？看怎么理解！人民币还是人民币，但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要“彻底转变”，人民币的流通范围也要“彻底转变”，人民币汇率市场更要大变。可以说是要“腾笼换鸟”。
很多经济学家喜欢猜测啥叫习近平经济学，有人还做了大篇幅的概括，没有用（不得要领），尤其是人民币战略或曰国家金融战略，很少人解读！其实，习近平经济学的核心就是一句话，就是他在十八大报告中的一句话：要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的作用。随后提出要在各方面都实施供给侧改革，其实就是市场化改革，包括人民币汇率的市场化。进一步分析，邓小平主导的第一轮改革开放，重在实体经济，习近平主导的第二轮改革开放，则注重全面市场化，尤其是虚拟金融市场的市场化——减少政府干预，减少国有经济的占比。从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角度讲，既要夯实它的根基——实体经济更加市场化，资本市场也要市场化，同时要融入国际市场，通过国际市场的影响力倒逼中国深化改革。“腾笼换鸟”与“凤凰涅槃”是相辅相成的，市场化的重中之重，一是参与，二是学习，在参与中学习，在实战中学习，学习当然需要学费，市场大幅度波动一下，就是交学费。人民币战略是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中国不能乱，但也不能是一潭死水。人民币战略之一就是让市场扰动原来太平静的那一潭死水。
有人说，人民币国际化是被西方（国家敌对势力）牵动的一场阴谋，它将导致人民币汇率持续暴跌，中国企业将无法生存，老百姓储备资产会灰飞烟灭，最终导致中国灭亡。胡说八道！人民币汇率在还没有国际化之前已经暴跌了，在人民币还没有国际化之前中国股市就已经出现股灾了，中国今天（2016年初）发生的一切困难，包括股市暴跌，经济下滑，企业倒闭，失业增加都与人民币国际化进程无关，起码是关系不大。说境外敌对势力希望人民币国际化，那更是胡说八道，中国在货币政策管理方式上学习西方，那是因为西方国家有一套成熟的经验，同时也是需要西方国家在人民币汇率不稳定时给予一定的帮助，人民币融入西方主导的全球货币体系，长远目标是在该体系中担纲唱主角，但短期着眼点则是希望人民币汇率更加稳定。当人民币汇率急跌时，几乎所有西方国家都保持极大的关注，配合中国央行维稳，很多金融机构紧缩了人民币拆借，就是证明。人家的确看到了，人民币将来有可能成为全球货币体系的主要货币，甚至也看到了，中国经济有可能全面超越西方国家。但更大的战略应该是国际合作，相互提携，不是落井下石，杀敌一万自损八千。
那么，欧洲央行在人民币汇率下跌期间宣布有可能实施更加宽松的货币政策，导致欧元疲弱；日本央行则在人民币汇率刚刚稳住之时宣布进一步超宽松，导致日元汇率下滑200点左右，为什么？可以看看当时的人民币汇率表现，基本不搭嘎，人民币汇率我行我素。如果说，人民币汇率下跌过猛对全球金融市场的影响，的确有很大心理压力，但没有必要过度解读。人民币汇率影响世界的确存在，但说人民币现在就可以改变世界，还早。
看到人民币汇率大幅度波动，看到中国股市与汇市出现“股汇双杀”局面，看到中国经济下滑给全球经济发出的不景气信号，我们能够抱怨吗？能够说这一切都是境外敌对势力在作怪吗？那是转移视线。怪就怪我们深化改革晚了，怪就怪中国市场与全球市场差距太大——这就是中国央行测试人民币汇率下行压力的结果。不能否认，2016年初的中国金融市场的确经历了“凤凰涅槃”，压力山大！每一个人的微信群都是测试指标，中国股市如水银泻地般地暴跌，更是测试指标：有多少人还对中国经济有信心，有多少人还对中国股市有信心，有多少人还对人民币有信心？甚至已经没有多少人对中国深化改革有信心！
我则在各种场合提醒大家，所有的一切都只能说明改革很难，而不是改革停滞，只能说明中国经济的确有很大困难，但绝不是崩溃在即。最高层不是在空喊改革，而是充分考虑了这一轮改革会触及很多人的既得利益，其中一部分人正在成为改革阻力。但这些人如同股民——大盘如水银泻地，谁在领跑，谁在跟风，能够看清楚吗？需要通过一系列测试，将“唯恐天下不乱之人”与信心不足，跟风跑路的人区分开。
危机可怕吗？不可怕！首先要看危机的性质，会不会导致崩盘，质地很好的经济体，需要危机测试；还要看危机来临的时间、板块，会不会导致危机失控。看准了，可以容忍！暴风雨是早晚要来的，解决中国一系列极其复杂的问题恐怕只能在暴风雨中了！从某种意义上说，没有危机，还要制造危机，比如供给侧改革理论的出台就是要迎着暴风雨而上，通过去库存、去产能，去僵尸企业，引爆地雷，制造一点点危机，引起企业界，投资者的一点点警觉。但这种性质的引爆绝不是无序引爆，更不是做空中国，区别在管控与干扰管控。从人民币战略角度讲，一方面要坚定不移地推动人民币走向世界，同时也要小心翼翼，一点点测试，将隐藏在中国经济体制中的地雷通过人民币汇率波动暴露的更清晰，将背后唯恐天下不乱之人一个个看清楚，将危机隐患一个个排除。从这个意义上说，人民币汇率改革意义重大，它既是测试市场、测试经济基本面的承受力，也是测试对手。人民币战略是中国经济“凤凰涅槃”的引领者，它将带领中国经济迎着暴风雨前行，走出危机。
客观评价，近二十多年的“风雨平和”其实也是制造危机的过程，而中国最大的“危机点”在金融领域，隐患则在方方面面。人民币汇率暴涨暴跌，尤其是“暴跌”，的确是一系列重大危机隐患有可能集中爆发的预警！
最高层知晓中国经济包括中国政治的现实危险吗，知道危机点在那里吗？我仔细研究了习主席最近的一系列讲话，包括高层一直在提的供给侧改革理论。答案是清晰的：所有问题高层都知道，而且成竹在胸。很多人说，供给侧改革理论似乎没有谈人民币汇率，甚至连金融市场也一笔带过。这好像没有抓住重点，有悖常理，但我在很多文章中指出：没有谈的，可能是最重要的，最不好直接谈的！市场复杂，人性更复杂，理论太细又会引发“口水仗”。我注意到，就在我发表：“供给侧理论有必要增加维护股市稳定、人民币汇率稳定的内容”（每日经济新闻，2016.1.11）的文章当天，各大媒体都在首页刊登了中央财经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刘鹤为一本书作的序，很多自媒体也集中发表了评论，其中第一段话就写道：（这本书）再次（让我们）领悟“金融是现代经济的核心”——（美国次贷危机、欧债危机）爆发已经7年多，全球经济包括金融市场尽管有所恢复，但依然笼罩在危机的深度阴霾下，这使我们从一个不同于以往的角度再次感悟到“金融是现代经济的核心”，也迫使我们更深入地反思金融风险与金融监管（主要从危机角度认识，反思金融风险与金融监管）的重要性。他谈到了由于金融监管不到位可能引发的金融危机。
各大媒体发表刘鹤为这本书题写的序言时机也很巧，恰恰赶上人民币汇率暴跌，由此可以理解，政府高层很关注“股汇双杀”，而随后发生的一系列人民币汇率保卫战，正说明了这一点。
人民币汇改是不是有些生不逢时呢？这一点的确需要检讨。刚刚出台人民币汇率指数，刚刚出台人民币汇率市场夜盘交易，人民币汇率就连续暴跌。更可怕的是，人民币汇率与中国股市“股汇双杀”，人民币加速贬值预期引发了全球金融市场的巨大动荡，是不是危机要爆发，要不要停止改革步伐？我的观点是：测试非常成功，证明了中国政府的管控能力，证明了国际市场能够合作，证明了市场能够自主找到底部区域。因此，深化改革，包括人民币汇改不会止步！
凤凰涅槃！人民币汇改也要经历凤凰涅槃，人民币汇率也要经历凤凰涅槃。
中国正在经历一场前无古人的大变革，各个领域都要凤凰涅槃，各种风险也要有意识地适度释放，人民币汇率是中国经济政治的晴雨表，率先动荡可以理解。况且，人民币汇率已经升值近八年，调整一下，没必要大惊小怪。
毫无疑问，当中国央行决定推出人民币汇率指数、推出人民币汇率夜盘交易之时，已经想好了下一步，想好了要付出的成本，想好了可能牵动的市场：要推进中国最关键领域的改革，要想让人民币成为国际货币，必须让人民币可兑换，而且更加自由，因此必须进行测试，必须付出成本，甚至做出牺牲，包括用大量外汇储备去“堵枪眼”。
在2015年6-7月间的股灾期间，中国央行为了维护人民币汇率稳定以及救市，动用了大约513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堵抢眼”，相当于中国政府外汇储备在短短两个月内减少了13.4%（见2016年1月12日参考消息网）。
而在2016年1月的第一周，人民币汇率与股市暴跌同时发生，中国央行再度动用宝贵的外汇储备“堵抢眼”，这一次据估算可能比上一次更多！外汇储备与人民币汇率同方向运动（大幅度下行），值得商榷。但这是测试，也是试错！
为什么我们的主流媒体要写文章，奉劝老百姓不要急着兑换外汇呢？好心！不要在此时搅局、添乱。但这样的文章没有写结尾：中国政府的目标是，一定让中国老百姓可以自由兑换外汇，同时也要相信中国老百姓会理性选择，为此，中国央行已经做好了准备：不仅要容许兑换，而且要扩大额度，更加自由——甚至不用再到商业银行柜台，鼠标一点就能完成。但必须经过测试，而且要在关键时间点到来前10个月进行测试——其实，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之所以要给出所谓观察期，也是希望中国央行有时间进行测试。未来不久，中国人将与很多外国人一样，可以自由选择储备资产的货币符号了，而且中国也要建立与国际市场接轨的外汇市场，人民币汇率会不会大幅度波动，波动以后管控机制如何建立，国际社会如何合作？这也是凤凰涅槃——它是人民币战略的一部分。
改革是要付出成本的，有时候甚至要付出很大代价。我们已经看到人民币汇率市场的波动，看到股市的波动，未来还会看到中国宏观经济的波动，很多经济指标都会下行。凤凰涅槃必然波动，必然痛苦，经济转型不是一蹴而就的，改变中国很可能引发投资品市场的剧烈动荡，包括大宗商品市场和全球外汇市场，但波动不是崩盘，“凤凰涅槃”是为了新生，机会就在这后头！
第二节人民币汇率还要大幅波动两年左右
记得我2015年9月在给富士康高管讲课时，该公司的财务总监提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何老师，我们怎样理解习近平总书记所说的凤凰涅槃？它对我们企业意味着什么？比如我们现在要不要对冲人民币汇率，要不要做空？
我首先讲了什么叫凤凰涅槃：没有人见过凤凰，并不等于历史上没有这样的大鸟，比如我们现在还能看到的雄鹰，它很可能就是古代文学中凤凰的化身，这种大鸟都是要“涅槃”的。中年的雄鹰经过几十年的搏击已显现出生命的老化：它如刀的尖喙，已不再锋利，并且弯曲成卷无法进食；那对曾让草食动物闻风丧胆的铁爪，也被磨钝了，失去了往日的威风；那对遮天的羽翼，变得十分沉重，无力飞翔。它作为雄鹰的优势已经失去了大半，此时，是不是死神在召唤它呢？雄鹰选择了“涅槃”。首先，它要拼命飞到峭壁上筑巢，再找一块岩石撞击自己的长喙，即使血流不止也要将其生生击落；在饥寒交迫中（不吃不喝），它不仅要苦苦等待新喙长出，还要时刻提防虚弱的自己不要成为其它动物的“晚餐”。然后，那些老指甲被他如刀的嘴巴生生拔出，以至整个脚爪都血肉模糊。最为残忍的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它要将自己的羽毛一根一根的扯掉，等待发出“新枝”。尽管它一次次被疼晕过去，但再生的渴望却迫使它坚持下来。
我们的文学总是在赞美雄鹰，在文学家笔下，雄鹰是蓝天的最强者，但谁曾目睹它在涅槃时羽毛被血汗打湿，紧贴着岩石瑟瑟发抖的模样，试想一下，必须不吃不喝，磨光嘴上的所有老喙，拔光每一根脚趾，那是人类难以想象的痛苦。而正是这种脱胎换骨的蜕变，才使雄鹰获得了后半生搏击长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