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离悠婉的出现,宴会最后的气氛有些压抑。皇后很快就回来了,已经换了一身衣服,面色红润,与刚才的惨白脸色简直判若两人。
众人心里都清楚发生了一些事情,可更多的人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毕竟现在皇宫的大臣大多数都是以前那些老臣的嫡子继承。虽然这件事当年闹得沸沸扬扬,但现在见过何妤婷容貌的人已经不多了,所以一时间,没人能想到这件事上。
所谓人死不能复生,况且是在后宫这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地方,妃子之间为了争宠,什么事都能做出来,所以死一个两个女人很是正常,而有的皇子公主,还未出世就死在娘胎中,这样的例子实在是多不胜数。尤其是像这样病死的,也不乏少数,究竟是真的病死,还是被人所害,谁都不想去探究,不想惹祸上身。
因此在何妤婷死后不久,她就逐渐被人淡忘了,除了偶尔会有几个曾经来往比较近的宫女会想起来外,也就没几个人能记得她了。但另一方面,大家不敢议论也是因为皇后的威压,谁要是再在宫里提起“何妤婷”和“宋雅儿”这两个名字,只有死路一条!
午膳之后,皇上遣散了众人,一个人回了末元宫。李公公在他后面战战兢兢地跟着,虽说他跟着楚天承这么多年,早就知道了离悠婉的存在,但真正见到她还是第一次,不由也被惊艳了一把。
“李公公。”皇上放下手中的茶杯,抬起头目光直视前方,李公公在他身后弯下腰,“皇上,您有何吩咐?”
“去把老十给朕叫来,别惊动其他人。”
“是。”
李公公做事很有效率,皇上这几十年的信任不是白来的,不到一盏茶功夫,楚天承就进了末元宫,“儿臣参见父皇。”
皇上正靠在椅背上,一脸疲惫,听到他的声音后睁开眼睛,坐直身子揉揉眉心,“来了,坐吧。”
“是。”楚天承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下,“父皇找儿臣何事?”
“承儿,打算何时立妃?”
楚天承一愣,没想到皇上竟然问得这么直白,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父皇,这…”
“你如今也长大了,又做了王爷,按理说这件事情是可以自己做主的,父皇只是担心,你母后从中作梗,承儿,你明白吧?”
“是,儿臣明白。”楚天承明显看到皇上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苦,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父皇不多说什么,只希望你能娶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好好守护着她,也许你的选择是正确的,走上这个皇位,并不一定快乐。父皇立于万人之上,却连自己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父皇,儿臣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您。”
“你说。”
“如果心爱的女人爱着别人,父皇会怎么做?父皇仍是一国之皇,而那个人却只是平民百姓。是用自己的权力将那个女人娶回来,还是成全他们?”
皇上沉默了,沉默了许久,他才开口:“也许我会选第一种,我终究还是放不开啊。”
他说的是“我”,不是“朕”。楚天承就明白了,皇上也许已经看透了太多,所以现在他已经释然了。可是心里的感情,还是无法忘怀。
事到如今,楚天承也不想再拖下去了。他深吸一口气,“父皇,那个叫离悠婉的女子…”
“是妤婷的女儿,对吗?”
楚天承点了下头,“是。”
“她回来,是来找朕报仇的吗?”
“父皇,当年的事情,妤贵妃已经全部告诉婉儿了。她知道这件事情与您无关,您当初没下杀手,她也感谢您的宽宏大量。现在她之所以进宫,不过是想查清当年那件事情的真相。”
皇上闭上眼,再次沉默着,猛地,他突然睁开眼睛,眼中亮起难以置信的光芒,“婉儿?婉儿?承儿,你与她…”
“是的,父皇,儿臣打算立她为妃。”
“说什么胡话!她可是你的妹妹!”皇上拍桌而起,力气打得简直要把桌子拍碎。他俯视着楚天承,眼中盛满怒气,“你早就已经知道的!你竟然和她!”
楚天承却异常冷静,仰头直视着他,语气平淡,“父皇认为,儿臣真的会那么蠢吗?”
这句话有种“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感觉,皇上似醍醐灌顶般瞬间清醒过来。接着,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浑身的力气都似被人抽干似的,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她…她…她是…”
“嗯。”皇上的话虽然没有说清,但是楚天承已经知道他猜到了。
“她竟然不是…她…她是谁的孩子…”
楚天承却没有回答,而是说道:“父皇,这一次还有上一次,您告诉儿臣这么多事情,儿臣知道,您是相信儿臣,所以儿臣知道的,也一定会告诉您。只是在这之前,儿臣还有一个疑问。”
皇上叹了口气,似乎已经不再关心任何事,“你想问什么?”
楚天承的目光落在他面前的茶杯上,皇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愣了一下,随后嘴角溢出一抹苦笑,“你都已经知道了。”
“嗯,父皇,母后她…”
“你母后,太有野心,也许父皇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父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母后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楚天承的情绪激动起来,但在看到皇上那幅无奈的模样后又愣住了,“父皇…”
“皇上,孙将军求见。”门外传来李公公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皇上收起茶杯放在茶壶旁边,“朕知道了。”
“那儿臣就先告退了。”楚天承站起来行了一礼,走了出去。出门时,正好碰上了在外面等着的孙捷。两人目光相撞时,孙捷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笑容,随后对他行了一礼。
楚天承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扭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从末元宫离开后,楚天承回了钰烁宫。他自从封为王爷后,就没有回到这里了。虽然如此,但每天还是有宫女来打扫这里。
然而楚天承一脚刚迈进宫门,就被一位小宫女拦住了,“您是哪位?”
楚天承奇怪地看着眼前的小宫女,面生的很,恐怕是他走后才新来的。还不等他回答,就见另一位小宫女急冲冲地跑过来,“奴婢见过王爷。”
眼前的小宫女一听,吓得脸都白了,急忙跪在地上,“奴婢该死!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哎呦呵,这大过年的,王爷您在这干什么呢?”
听到这个声音,两位宫女同时疑惑地抬头看去,就见一身穿淡粉色衣服的女子迈着轻快的步子过来,顿时愣住了。
“起来吧,不知者无罪。”这话是离悠婉说得,显然是看到了刚才的事情。
然而跪着的宫女却回头战战兢兢地看了楚天承一眼,一动不动。
“起来吧,该干嘛就干嘛去。”楚天承声音冷淡,那宫女却如赫大赦般站起来不停鞠躬,“谢王爷谢王爷!”
“切。”离悠婉撇撇嘴,走过来热络地挽上楚天承德胳膊,“我说话一点用都没有啊。”
“等一下。”闻言楚天承叫住刚要离开的两位宫女,那两个人转过来行了一礼,“王爷您有何吩咐?”
“嗯,这位是王妃。”楚天承一脸严肃,有种义正言辞的感觉。
离悠婉听到他这么说后脸一红,用胳膊肘捅捅他,小声念道:“说什么呢?还没成婚呢。”
“怕什么,反正就是这几个月的事情了。”楚天承勾起一抹坏笑,凑到她耳边吹着热气,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到时候,你可就是我的人了。”
这一句话听得离悠婉脸更红了,她羞愤地一跺脚,“你这个人!哼!”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很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难得婉儿竟然害羞了。”楚天承搂过她在她额上响亮地“啵”了一声,吓得离悠婉赶紧推开他左右瞅瞅,“做什么这般浪荡!还没成婚呢!又在外面,让人看见了多不好!”
“呦,这一句话你这会已经说了说了两遍了,看来你已经等不及了,那本王要不要考虑把婚期提前一些,等到元宵之后就娶你进门。”
“可以!”出乎意料的是离悠婉竟然大大方方地点头同意了,虽然脸上红晕还未散去,目光中的坚定却不容置疑。
楚天承一愣,突然紧紧搂住她,离悠婉还未叫出来,就发现两人已经进了钰烁宫里屋,而后铺天盖地地涌来楚天承的吻。
这个吻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感情,激动、兴奋、疼惜,还有浓浓的伤感。
伤感?离悠婉愣住了,她伸手抚摸上楚天承的脸庞,头微微后仰离开了楚天承的唇,“阿承,怎么了?”她一脸担忧,“不开心吗?是不是因为我今天…”
“没事。”楚天承按住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胸膛上,离悠婉才发现他的心跳很快,“阿承,到底怎么了?”她的声音又软又糯,像是蒸熟的糯米糕。
“婉儿…”
“嗯?”
“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你在求什么胡话呀?当然不会了!”离悠婉抬头信誓旦旦地看着他,“我保证!”
“不论发生什么事?”
“除非我死,否则我不会离开你!”离悠婉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落下一吻,“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