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出了村子后,方荷带着离悠婉走了小路去乡里的集市。大约一个时辰后,她们终于到了,方荷找了一家茶水摊让离悠婉坐在那里,从包袱里掏出五文钱给了老板,“大哥,麻烦您先帮我看下孩子,我去那边买点东西就回来。”
五文钱谈不上多,但比起这个一文钱就能喝好多碗茶水的摊子来说,老板自然是收下了。他把钱放到系在腰间的一个小布袋里,冲方荷点点头,“没问题,你就放心吧。”
方荷连连感谢,她把其中一个包袱放在离悠婉脚边,蹲下来看着离悠婉,“婉儿,你看着东西,娘很快就来接你。”
离悠婉紧紧拉住她的袖子不让她走,“娘,我也要去,我不想一个人在这里。”
“乖。”方荷顺顺她有些乱的头发,“娘马上就来,你喝碗茶休息一下好不好?”
“好...”离悠婉松开手,“娘,你要快点回来啊。”
“娘知道了,你别乱跑。”方荷说完起身拿起另一个包袱背上,出了茶棚。
卖茶水的大叔把一碗热茶放在离悠婉面前,“小姑娘,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天这么冷,你和你娘还出来赶集啊。”
离悠婉楞了一下点点头,“是啊。大伯,今天可是小年,您不回家吗?”
“唉,大伯要养家糊口嘛。”那大叔说着在摊子前坐下,“怪不得今天人这么少,都快过年了。”
此时方荷来到一家客栈里,里面的店小二正在擦桌子,见有客人来了,他把抹布往肩膀上一甩,急忙迎上去,“客官,您是吃饭还是住店啊?”
“我来买辆马车。”
“哎,客官您随我来。”店小二说完后转身向后面的院子走去,带着方荷到了马棚。小客栈的马都是相对一般的,没有什么绝好绝差,虽不能日行千里,但耐力好,一次跑个两天一夜是没问题的。
方荷也不啰嗦,直接挑了一匹枣红色的马,后面的车厢也还算大。“这马车多少银子?”
“客官,这一共四十两银子。”
方荷点点头,“我要赶远路,你帮我在马车上多备些干粮和水,再弄些被褥,我马上过来。”
“行嘞,客官放心,保证给您准备好。”
“麻烦了,这是二十两银子,你先收了,剩下的我回来给你。”方荷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给他,那小二立刻眉开眼笑,“多谢客官。”
方荷没再说话,出了店门拐向了右边一条街,进了其中一家店。店里有些昏暗,而且只有一个柜台,柜台后坐着一个穿青色衣服的中年人,正撑着下巴打瞌睡。
方荷走上前敲敲柜台,那中年人立刻惊醒过来,“谁!谁!”当他看到方荷时,这才平静下来,抱歉地笑笑,“您是来当东西的?”
“恩。”方荷把包袱放在柜台上,从里面拿出一支玉雕簪子。这支簪子通体淡白色,晶莹剔透,没有一丝杂,温润细腻,摸起来没有冰凉之感。顶上用镂空的手法刻出一只翠鸟,花纹复杂,足以见得这个工匠的厉害。
那老板暗暗称奇,他把簪子爱不释手地摸了好几个来回,突然眼睛一亮,急忙点上灯,把簪子举到下面一看,顿时大加赞赏,“好玉啊,好玉啊!”
果然,在那簪子上,刻着无数细小精美的暗纹,似流水般优美,线条细腻光滑。这绝对是难得一见的上等货。
“夫人,您这是怎的得来的?”掌柜激动地声音都在颤抖,“这个簪子价值不菲啊!”
“唉。”方荷叹了一口气,“这本是我家传家之宝,但如今我家道没落,吃饱肚子都是难事,只好来当了它。”
掌柜一听也就明白了,他做生意这么多年,什么人什么事都见过,眼前的女人虽然穿着朴素,但就那张脸来看,年轻时也肯定是一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估计是哪家的富家小姐或是大夫人,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好的东西。“夫人啊,您这东西我虽然喜欢,但是不瞒您说,我收不了啊。”掌柜有些为难地把簪子退给她,但眼里的喜爱却十分明显。
“为什么?”方荷疑惑,“这东西可是真的啊。”
“就是因为是真的。您这可是上好的羊脂白玉,而且做工如此细腻,少说也要三百两银子才行,小店实在是没那么多钱啊。”
“这...”方荷也没料到他会这样说,只好收回簪子,又从包袱里拿出一个首饰盒,“那你看看这些东西能值多少钱?”
掌柜打开首饰盒,里面的首饰琳琅满目,但相对刚才的簪子来说,已经算普通的了,珍珠耳坠,银手镯,翡翠步摇...他感叹一番,真是有钱啊。
他从中取出几件东西又换了回去,然后盖上盖子,“您这剩下的,大概能当一百两银子。”
“行。”方荷收了东西,掌柜拿着箱子转身去了后面的房间,不一会他拿着一张银票出来,“夫人,您收好。”
方荷接过银票,收进怀里,和掌柜道别后赶回了茶水铺子。
“娘!”离悠婉大老远地就看到了方荷,她抓起包袱起身飞奔过去,一把抱住方荷,“娘,你终于回来啦。”
“乖,有没有调皮?”方荷摸摸她的头,走向茶水摊子,“大哥,谢谢你了。”
那大哥摆摆手,“没事没事,有啥可谢的。”
方荷没说什么,而是从腰间的小布袋中掏出一两碎银,“大哥,您收下。”
“这可不行。”他推脱着,“大妹子,你这茶水钱都多给了,我怎么好意思再收。”
方荷硬是把钱塞到他的手中,“大哥,就当是谢谢您给我看孩子了!大家挣钱都不容易,尤其还是这小年的。”她说完收回手,拉着离悠婉快步走了。
离悠婉一边走一边回头冲那大叔招手,“大叔,再见!”
和大叔道完别,离悠婉跟着方荷去了之前买马的客栈。此时马车已经备好了就停在客栈门外,两个小厮正在往车上放东西。在旁边站着的店小二一看见方荷,立马迎了上来,“这位客官,您要的马车已经给您准备好了,不过这东西还得一会才能搬完。。”
“有劳了。这是剩下的银子。”方荷把二十两银子交给小二,低头看着离悠婉,“婉儿,你不是饿了吗,我们去吃饭吧。”她拉着离悠婉进到客栈里,店小二紧随其后跟着进来,用搭在腕子上的手帕擦擦桌子,“客官,您二位这边坐。”
待她们坐下,小二又开口:“客官,您吃些什么?”
“来点清淡的就好,再拿几个馒头。”方荷也很饿,但看了今天那么恶心的场面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况且她们也要赶很远的路,吃太油腻根本无法消化。
“得嘞。”
很快小二就上了几碟小菜,还拿来一盘馒头和两碗粥。离悠婉直接拿起一个狼吞虎咽起来,方荷抿了一口粥,吃了几口小菜,实在是吃不下去馒头,只就着菜把粥喝光。而离悠婉虽然饿,但也只是个小孩子,一个大馒头就吃饱了,她喝完粥,用手抹抹嘴,方荷见此拍了一下她的头,“脏不脏?”说着掏出帕子替她擦干净嘴和手,并让小二用牛皮纸把剩下的馒头包起来,付了饭钱后,带着离悠婉上了马车。
马车内还算宽敞,里面有一张与墙壁相连的床,上面铺着两床棉被,床旁边有个小柜子和一个火炉,小柜子里面塞满了干粮。小柜子上有三个小凹槽,上面正好可以放进一个茶壶和两个茶杯。
方荷让离悠婉坐进去,自己则坐在前面赶马车。很快马车就驶离了镇子,到了郊外。
这日,方荷把马车停在一家客栈门口,她转过身拉开车门,“婉儿,咱今天就住这里了。”
离悠婉打了个哈欠从马车里钻出来,“娘,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
方荷知道离悠婉坐了这么多日马车也是累得不行,便把她抱下马车安慰她,“就快到了。”
在客栈里吃过午饭后,离悠婉缠着方荷要去转一转,方荷自然是答应了,换了身衣服就带着她出门了。
这时刚过了年,路上的商家大多还没有开门,路上的行人也十分稀少,但还是有一些小摊贩出来摆摊,转了几圈后,离悠婉感觉没什么意思,便打算回去了。
就在这时,一个乞丐倒在了她们面前,那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六旬老人,头发花白,青筋暴露的手上端着一个破碗,还拿着一根手杖。老人穿着一件破棉袄,衣服里的棉絮从一个个小破洞里不停钻出来,下面穿着一条黑色棉裤,也是破旧不堪,脚上趿拉着一双草鞋,已经被磨得不成样子了。她的手脚上全是冻疮,有的还在往外渗血。
方荷先是吓了一跳,随后赶紧蹲下来将老人转过来面朝上,忽而她目光一沉,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急忙背起老人回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