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什么？当然是还是当然不是？离悠婉一边念叨着这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一边转过头去看，紧接着整个人都愣住了。
楚谦翼。
空气瞬间变的压抑起来，沉默了片刻，离悠婉率先开口：“您要买什么？”
她万万没想到楚谦翼会来这里，他究竟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还是只是单纯地想来买布没想到两人正好碰上了。若真是后者，离悠婉只能默默祈祷希望楚谦翼没有认出自己。
“来你这里除了买布外还能干什么？”楚谦翼从她脸上移开目光，眼里没有一丝波动，似乎真的是没有认出离悠婉来。
离悠婉有些尴尬地扭过头，“那个，您要是买布的话，现在我们店里只剩最后一匹布了，您是打算给自己做衣服还是？”
“只剩最后一匹了？”楚谦翼反问，显然是不太相信她的话。
“是呀。我们店里每年只做十二匹布，一月卖一匹，这都十二月了，可不就剩最后一匹了。”
“有意思。”楚谦翼抿唇笑了一下，“那请你把那匹布拿来吧，要是满意的话，我就直接买走了。”
“好的，您稍等。”离悠婉转过身拍拍还在呆愣的碧柔，“喂喂，发什么呆，虽然客人长得俊朗，你也不能一直盯着人家看啊，快去把布拿来。”
碧柔身子一抖，终于回过神来。她急忙低下头，避开了楚谦翼的目光。
“是。”碧柔转身进了里屋，不一会就拿了一匹深蓝色的布出来。
接着她把布放在柜台上，慢慢打开来，只见布的颜色由深至浅，从深蓝变为浅蓝，最后变成了白色。
布的渐变色染的很自然，过渡也没有那么强硬，跟在楚谦翼身后的两位小厮“哇”了一声，明显是被震惊住了。
这匹布是离悠婉不久前才染好的，因为最近事情比较多，她还没来得及给布上绣东西，本打算留到年后再卖，但如果楚谦翼真的要买的话，也不是不能卖。不是她自夸，像这样的渐变色染布，绣云阁都不一定能做的这么好。
楚谦翼扫了一眼布，又看向离悠婉。“多少银子？”
“客官，您看这快过年了，我给您打个折吧，二百两银子如何？这比我店里其他卖出去的布可要便宜的多。”离悠婉伸了三根手指出来晃了晃。其实她只是不好意思把一个半成品卖的那么贵而已。
楚谦翼也没和她讨价还价，点了下头，“可以。”接着他从衣袖中取出三张银票递给离悠婉，又对身后的小厮说道：“去把布搬上马车。”说着大步走到了门口。
离悠婉收了银票，一看楚谦翼就要走了，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客官，您慢走！”
哪知楚谦翼脚步一停竟然又拐了回来，“掌柜的，你这里有没有刺绣特别好的绣娘？”
“呃…有是有，不过得看您要那种，价钱也不一样。”
“最好的。”
“得嘞！如果是做衣服加刺绣的话得再加两百两银子，如果是在衣服上直接绣的话一百五十两。”
“好。”楚谦翼回头又让小厮那句“不要因为我是一朵娇花而怜惜我”。
她赶紧甩甩头，把这个想法抛之脑后。然后走进柜台拿出尺子，走到楚谦翼身旁，有模有样地给他量着尺寸。
楚谦翼和楚天承差不多高，离悠婉只能到他的胸前，不过这并不影响她，量完尺寸后，她把刚才的数字记在本子上，抬头看着楚谦翼问道：“您是打算在我们这里直接做吗？”
“嗯。大概要几天？”
“得看您要什么图案，如果简单的话，今天就能做完，如果复杂的话，最快也得三天了。”
“你们看着绣吧。简单一些就好。我在这里等着。”顺着他在桌子旁坐下来，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那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得离悠婉目瞪口呆。
她急忙摆摆手，“客官，您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去忙吧，不用在这里等的。”
“没关系。”
“可是…”
“掌柜的，你要是再不去，恐怕就来不及了。”
离悠婉刚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经过一番痛苦的内心挣扎后，她总算是接受了让楚谦翼留在这里。
“那好吧。客官，我们就先进去忙了。”离悠婉抱起布，拉着碧柔上了楼。
上了楼，她们进了平常绣花的工房，还没等离悠婉把布放下，碧柔就不停的问：“主子，那不是楚谦翼吗？他怎么会来？他怎么知道咱们在这里的？他怎么来这里卖布了？他是不是没认出您啊？”
离悠婉被她问得头都大了，“停停停。碧柔，你就先不要问我了。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这样，你让碧莲上来，让碧落下去看店。”
说是看店，但谁都明白这不过是盯着楚谦翼的一个理由罢了。
碧柔点点头，转身出门下了楼。不多时就和碧莲一起上来了。碧莲和碧落刚才在后院忙着，并未见到楚谦翼，这会离悠婉看到碧莲的表情，就知道碧落肯定也是这样。
“主…”
“停！不要问我关于那家伙的问题，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碧莲刚一出声，离悠婉就打断了她，生怕她再问出一大堆和碧柔一样的问题来。
于是碧莲刚张开的嘴又合上了，她走到桌前打开布，“主子，事情碧柔已经给我说了，那现在咱们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做衣服呗。”离悠婉叹了口气，冲碧柔招招手，“来来来，快过来。”
碧落站在柜台后面，手里拿着抹布擦着柜台，不时抬头偷看楚谦翼一眼，见他坐在那里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外面的街道，就又低下头，依旧卖力地擦着柜台。然后不停重复着上面的动作。
她就不明白了，这楚谦翼怎么就突然出宫了，还来了她们这里。见了主子也是啥都不多说，还怡然自得地坐在那里，简直莫名其妙。
“姑娘已经偷看在下很久了。”楚谦翼的声音突然从碧落头顶传来，吓得她扔了抹布退了好几步，最后靠在墙上防备地看着他，“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她这一连串的动作弄得楚谦翼哭笑不得，尤其是那块抹布还扔在了他的衣服上，“姑娘用不着这么害怕吧？难道在下长得就那么吓人？”
“你突然靠过来说话是个人都会被吓一跳的好吗？再说了谁偷看你了？”碧落丝毫没有把楚谦翼衣服弄脏的愧疚感，反而理直气壮起来，“你又不是什么美男子，我偷看你干嘛？”
“那姑娘为什么要一直擦着这片柜台，在下担心如果再这样下去，这个柜台恐怕就要被姑娘擦透了。”
“要你管。”碧落翻了个白眼。走过去拿起抹布进了后院。
她刚一走，楚谦翼的表情就沉了下来，他厌恶地看了一眼衣服上抹布留下来的痕迹，恨不得现在就脱了它。
离悠婉这个女人竟然还跟他在这里装不认识，他懒得和她费劲，这次出来就是专门找她新帐旧账一起算的，至于那件衣服，哼，快过年了，也该给那皇帝老头子送点礼物了。
碧落在后面涮干净抹布，拧干后又回到店里，楚谦翼已经坐回了桌子旁，只不过这次是面对柜台的。
碧落不理他，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但因为楚谦翼一直面对她这边，所以弄得她浑身不自在，终于她忍无可忍地抬起头看着楚谦翼吼道：“你能不能转过去不要看我了。”
楚谦翼耸耸肩，一副无辜模样，“姑娘刚才偷偷摸摸地看，在下都不说什么了。站在在下光明正大地看，姑娘怎么能生气呢？再说了在下也没有看姑娘。”
碧落握紧拳头，忍了。
等她把店里收拾干净后，已经差不多快到中午了，碧落就洗了洗手准备去做饭，但她走了没几步，又折回来看着出楚谦翼，“喂，这位客官，该吃午饭吧，您还是赶紧先回去吧。”
本以为楚谦翼还会找理由留下，哪知他点了点头，“姑娘说的不错，确实是午膳时间了。王三，你去对面酒楼要几个菜过来，再加一壶酒。”
碧落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客官不如去对面店里吃吧？就不用麻烦带过来了。”
“不，人多，吵。”
“有包厢。”
“闷。”
“有窗户。”
“冷。”
碧柔崩溃了，她怀疑楚谦翼就是故意的，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位客官，抱歉啊，我们这里是布店不时饭店，你要是想吃饭就去对面，不想去就别吃了。还有啊，您要是想等麻烦您坐在那边，我们待会还要在这里吃饭呢。”
“好好好。我去我去。”
出乎意料的是楚谦翼竟然答应了，只见他站起身整整衣服，走出店门径直走进了对面的酒楼。
碧柔真搞不懂这楚谦翼究竟是想做什么，他到底认没认出来主子？如果认出来的话，怎么会是这幅模样？如果没认出来的话，又怎么一直在这里找茬？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