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小狸抬头，却是愣了愣：“你的眼睛……？”
月啸现在以傀儡术寄生在人偶上，尽管外貌和本尊差别不大，但那双眼睛，却再不是金色的了。
而是黑色的，很普通的黑色。
“眼睛？”月啸纳闷，摸了摸眼角，并没有觉得不适，而这个时候，一群人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王？！”
牙缨和俞冬冲在最前面，差点把地上的吉祥给踩死。紧随其后的就是嫡红和御医官们：
“太好了，大黑说你醒过来了！”
月啸恢复了神智的瞬间，大黑作为他的妖力，是第一个感应到的。但是，他同时也能感觉到月啸的身体。
那被冰封的躯体已经被送到了深深的海沟里，冰冷的，黑暗的，没有一丝的生气。
大黑并不喜欢这种感觉，这感觉会令他感受到死亡和危险。
他是月啸的妖力，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月啸效命，保护月啸想要保护的，以及他的主人月啸。
冰封和死亡之间的界限很模糊，而这样的感觉时刻都和大黑衔接在一起，令他觉得很不舒服。
况且眼前的月啸……
“喂，你的妖力呢。”大黑是最后一个进去的，却是第一个冷了气氛的。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是严肃起来。
月啸的眼睛确实和之前不同了，而且通过傀儡人偶寄生，肯定不可能还和过去一模一样。
大黑是跟月啸联系最紧密的，就像他瞒不住月啸，月啸有个什么，也一定瞒不住他！
只是月啸才刚刚醒来，似乎还没来得及想这个问题，大黑现在一说，倒是提醒了他。
他愣了愣，随后揪紧了眉头。
气氛一瞬间阴沉了下来，从月啸的反应看，答案一目了然。
他现在，妖力全失！
于妖而言，妖力就好比是蜗牛的壳，是安全感，是保护自己最重要的屏障。
但是月啸现在……
晴小狸从来没有想过，嫡红和牙缨他们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月啸会变得完全没有一点法力了！
而且大概是人偶的关系，月啸似乎也不会觉得饿，不会觉得渴，醒来了之后，也再没有觉得会困。
但能醒来就好，能变回那个他们都认识的月啸就好。
可月啸却并不这么想。
妖力尽失，如同傀儡人偶的身体——这样的他，真的能算醒过来了吗。
“哥哥，哥哥，你又不是爷爷，为什么头发是白色的呀？”
清晨，晴小狸他们都还在睡觉，昨天因为太高兴，几个人闹到很晚，而月啸完全不困，独自坐在院子里沉思。
渔村的孩子们每天都要赶早，往隔壁的村的学堂上学，这家的孩子这会儿看到了月啸，出门前就是好奇过来问了。
然而对于这个问题……
“这是银色。”他抬眼，严肃的纠正，他还没老，才不是白头发。
可小孩又说了，还抓了他一束头发：“这就是白色，你自己看！”
“我没瞎，是银色。”月啸一把夺回自己的头发，明明都成了人偶娃娃了，不懂为什么还会觉得疼。
大概是他这会儿有点凶，小孩顿时就委屈的哭了起来。
“怎么了这是？”女主人匆匆忙忙的过来，孩子见到娘就告状。
“娘，他刚刚推我！呜呜呜……”
谁推了？
他才没有推！
月啸一脸的懵圈和委屈，人类的小孩怎么这样，怎么都和晴小狸一个德行，净睁着眼睛说瞎话的！
而女主人连忙赔笑：“不好意思，这孩子就喜欢乱告状，你别在意。”
“哦。”月啸摸不着头脑的应了声，目送女主人带孩子出门了。
他不太明白，既然知道爱乱告状，为何不责罚他，告诉他这是错的？还有那个孩子也是，明知父母不会相信，却还要胡说。
从这点看，他们这些自欺欺人、欲盖弥彰、胡言乱语的毛病，似乎晴小狸身上也都有。
人类，都是这样的吗？
月啸思索着，却听见头上传来个声音：“如何，可需要本大爷帮你把头发幻化成黑色？”
“不必。”月啸冷脸看去，大黑正坐在院墙上面。如果幻化成黑色的话，那他岂非和大黑成了孪生兄弟，除了眼瞳的颜色之外就无法区分了？
他才不要。
也没有什么原因，就是单纯的不喜欢把自己跟大黑混为一谈。虽然大黑是他的妖力，他的一部分，能够代表他。
但他毕竟不是他！
不过就月啸现在这个状况，也没法把大黑收回来，当然，大黑也是眼下必不可少的战力。
然而想到圣皇宫杀了那么多人，月啸的心情难免沉重。尤其是羽沐的死。
他虽然不太喜欢羽沐，但她最后竟那般下场，心里想起来还是会有些空空的。
“那个时候，如果不是我，你应该就去救羽沐了吧。”月啸喃喃，一脸深沉。
而大黑还是坐在院上，眺望着远处：“不一定呢。”
两人一个在高处，一个在低处， 一个黑色，一个白色，之后就这么再没说话，只用静谧把这院子的一角美成了一幅画。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时间也不可能倒回重来，发生了的事就是事实。然而事实也分很多种类，有的可以弥补，有的则束手无策。
月啸对羽沐的事闭口不谈，晴小狸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只是看得出来他很担心御妖山那边的情况。
但牙缨和嫡红说，只要自己这些通缉犯离开了御妖山，仙神界应该不会怎么为难其他部族。
这话其实也不是没道理，不过月啸现在妖力全失，和一个普通人没啥区别，加上又是这么一个节骨眼上，还连累了这么多人，他的心情是非常的郁闷。
“今日就动身去幻明国，尽快找星海弄明白。”早饭的时候，月啸就是这么说了。
大家并没有意见，原本就打算等他醒了便出发，所以吃过早饭，就是准备了一些馒头，等蒸好了放进空间里就可以走了。
晴小狸和俞冬在厨房看火，牙缨、嫡红和大黑去探路了，确认好方向，以便用最少的时间赶到幻明国。
几个御医官则在帮忙收拾屋子和做点杂活，毕竟这么多人挤在别人家里，又是吃了那么多东西，光靠晴小狸那点首饰也过意不去。
也不是说首饰不值钱，只是这穷乡僻壤的，渔村的人估计也很难拿出去换成钱。
大家都各司其职的忙着，而月啸这个王，依然在院子里坐着发呆，等着出发。
只是他的身影，始终有种难以靠近的孤独和高傲。
啪！
蓦地，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月啸头上砸了一下。他回头，就又是一粒石子朝着这边仍过来。
“你疯了？”月啸这次抓住了石子，但那冲力很大，握住石子的瞬间，手掌就是疼的一麻。
不过那张高冷的脸上可敲不出什么破绽，而他的面前，一只小老虎大小的黑白奶牛斑的猫正得意洋洋着：
“月啸，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哈哈哈！让你之前欺负我，看我现在怎么报仇！”
得知月啸没了妖力，吉祥很是幸灾乐祸，想到以前被这臭狼虐待的经历，就是忍不住过来‘讨债’了。
吉祥的伤势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还不能化成人形，但肯定也比完全没有妖力的月啸强！
“臭狼，看抽！”吉祥喊着就跳了起来，半空中就伸长了尾巴，鞭子一般抽了过去。
月啸现在确实没有妖力，可不代表就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最起码的反射弧还是有的。
月啸一把就抓住了吉祥的尾巴，准备就这么把他拽过来揍一顿，结果哪里知道还是高估了自己。
不。
是高估了一个普通人类的力道。
“……”月啸确实是抓住了吉祥的尾巴，但是吉祥的力气远比他预计的大，竟然这么大个人，直接被一只猫的尾巴给撂翻了！
月啸可没当过人，对人的情况都只是理论上的认知，实际是完全不了解也不能理解的。
不过他和晴小狸动过手，他应该知道一个人类女子的力道。按道理，男人比女人的力气大，可为什么现在，好像还比不上晴小狸的腕力？
月啸实在想不通，不知是晴小狸的力气太大，还是自己现在这个傀儡的力气太小。
而撂翻了月啸，吉祥自己都吃了一惊。
“天呐，我，我居然打倒了那个雪狼王……”吉祥简直都快哭了，不知是前世做了什么好事，今生竟是有打脸月啸的机会。
而就在吉祥打算再抽那臭狼一下的时候，背后就是爆出了一声吼：“吉祥，你干嘛呢？！”
“女神？”吉祥一愣，而晴小狸已经把他抓住了，直接就把他的猫耳朵给提了一只起来。
“谁让你欺负月啸了？他才刚刚好，万一又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晴小狸很是严厉，这会儿确实是生气了。
而吉祥哀嚎着：“疼！女神，真的好疼啊！你快放手！我，我不欺负他就是了！你别生我的气！”
“王，你没事吧？”俞冬也是过来了，查看月啸的伤势，但月啸只是一脸呆样的看着晴小狸。
“王？”俞冬又唤了一声，见还没反应，就又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事。”月啸这才回了神，却慌慌张张的转身出去了。
“月啸？”晴小狸纳闷，连忙就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