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应该自求多福,因为他现在的选择,用个词汇来形容的话,那就是不识抬举,锦衣卫并不是随便什么人员都接收的,能被锦衣卫接收说明这个人有一定的才能和用处,或者是身份的特殊,或者是过人的但是,或者干脆就是锦衣卫指挥官的个人偏好那么简单。
然而无论怎么样,当张木子向饶安伸出了橄榄枝,表示友好,希望他能够加入这个组织的时候,饶安用非暴力不合作的形式,表达了明确的拒绝意味。
应该说,他还是有些太嫩了,因为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甚至和一个锦衣卫喝酒的时候议论朝局意味着什么。他此刻正面临着巨大的危险,而他自己虽然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到,却并不十分的清楚。
按理说,他完成了任务,就应该立刻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了,然而他没有走,不仅没有走,还仍然在潞河驿这个地方住下了,这不是龙潭虎穴,这只是个管吃管住的驿站,但是驿丞是锦衣卫,这一点没有别的侥幸。要么合作,要么被锦衣卫收拾。锦衣卫的做事从来都是干净利落,而且思维方式也一惯的比较简单,没有什么中间概念,从来就是不是是就是否,不是朋友一般就是敌人。
他没有想到那么多,这或许对他来说是个好事,因为未曾清贫难做人,不经打击老天真。自古英雄出炼狱,从来富贵入凡尘。只有坚持住自己的信念,扛得住命运接踵而来的打击,先顺应命运,进而才可以掌控命运。你经历的打击越多,也就越成熟。所谓特种兵王,不仅仅是军事层面,更不是是那么简单的天赋异禀所向无敌,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这本书就毫无看点了。
周全的心情也是有些此起彼伏的,作为皇亲国戚,而且还掌握着国家的特务机关,他的生活一直以来都很滋润,而且自尊心得到了强烈的满足,没有任何人不是对他点头哈腰的,更没有任何人不是有意识的向他靠拢,唯恐巴结不上这位国舅爷,一直以来的很长时间里,周全已经对此习惯了,觉得唯有这样,才是真正正常的事情。
然而此刻他被拒绝了,拒绝他的人不是什么大人物,也没有什么后台和背景,仅仅一名小小的边军百户,刚刚晋升为正五品官员还没超过十二个时辰。这简直就是给脸不要脸了,更何况,这个百夫长能够顺利面圣,能够顺利升职,难道真的是他自己的面子吗。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你别进来,不管你是谁,该守的规矩还是不能破坏的。
就在那个早晨,饶安还在吃早饭的时候,就已经有周府的人拿着周指挥的牌子去了礼部和吏部,提前做了关照,不然这个叫饶安的毛头小子能这么的顺利,做梦去吧,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在这个夜晚,周全感觉到了一种挑衅,以及愤怒,愤怒是正常的,对于他来说,太多的恭维和恭顺已经让他的自尊心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方,是不需要有任何人有任何不同的态度的,这个饶安,是不是嫌弃自己的寿命太久了。
如果是放在平时的话,周指挥的反应可能会是,随便派出两个手下,把这个人干掉了事。假如你说饶安的功夫不错,可能不会怕刺客的。饶安我想说的是,锦衣卫想干掉一个人,有时候可能都不怎么需要武力,干掉你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他们是不怎么讲究方式方法的。
然而今天晚上,饶安是幸运的,因为此刻的周全虽然愤怒,却并没有失去理智,他甚至想见一见这个出乎寻常的饶安。于是他问道:“木子兄,饶安住在哪里,带我去。”
张木子顿时就是一个机灵,他心里闪过一股不祥的念头,难道周指挥要亲自手刃饶安吗。他心里暗暗叫苦啊,怪自己这多此一举。如果不是自己那个尝试,饶安也不会有拒绝的表现,也就不至于有此祸端。可是事已至此,已经不是张木子能够左右的了。他只能希望饶安福大命大,能够躲过这个劫数。
应该从严格的意义上来说,张木子算的上是一个好人,虽然他也为锦衣卫做事,虽然他是一个锦衣卫,做了一些违心的事情,但是他仍然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好人,一个有良心的人。
此刻的饶安被两个驿卒给抬到了他的房间,他瞬间就睁开了眼睛,说:“两位兄弟辛苦了,去吧。”两个驿卒很纳闷,刚才还是醉醺醺不省人事的饶大人怎么忽然之间就清醒了,很是不可思议。
看到这两位迷惑不解的样子,饶安有些忍俊不禁,他吩咐道,:“我说,你们这的酸梅汤不错啊,不妨再给我端一碗来。”
还没有等驿卒答话,外面就有人高声喊道,:“酸梅汤,怕是不只今晚,你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喝酸梅汤了。因为你今晚就要命丧这驿馆”。随着脚步声响,一前一后两个人进入屋子。
后面跟随的那个人是张木子,前面的人不认识,只是觉得此人很有威严气势,又带着一些天潢贵胄的气息。虽然打扮的很随意,却丝毫无法掩饰自己的身份。饶安略一思索,就知道这个人应该就是锦衣卫的周指挥了。
这时候张木子挥挥手,让两名驿卒退了出去,自己也想出去。只不过是在等待着上司的命令,不敢轻易举动。周全看了看张木子说,“木子兄,你也不用守在这里了,我有些话,想和这个饶大人聊聊。”
听到这话的张木子简直是如蒙大赦一般,他觉得自己对不起饶安。更重要的一点是,他知道周全是什么脾气,虽然周全接任指挥使时间并不久。但是锦衣卫历任的指挥使都不是什么善茬,不管你有罪没醉,只管你顺不顺眼,不顺眼就是有罪。何况是得罪了他。
再说的直白一些,张木子是不想看到饶安被干掉的那个场景,虽然作为锦衣卫怕见血是很丢人的事情。不管也并不是单纯的不想见血,而是觉得饶安这个人就这样的死掉的话,也的确的可惜了的,不过他还是很快的关上门退出去了。
饶安淡淡的一笑说,:“想必您就是锦衣卫的周指挥了。饶安在此给你请安了。”说着竟然没有站起来,还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致意。周全已经对他的无礼有所领教了,现在倒是没有感觉到更近一步的愤怒。
他也笑道,:“不敢不敢,小小的锦衣卫,这庙宇太小,容不下饶安大人这尊大佛,我周全该给你施礼才是。”说这话的时候,明显的有些咬牙切齿,牙齿咯吱作响,脸上的肌肉抖动着。忍着他巨大的愤怒。
饶安看在眼里,却并没有理会,低声说道,:“周大人,我是个粗莽武夫,不懂得那些弯弯绕,我就这么和你说吧,我也是被锦衣卫给欺负过的人,让我加入锦衣卫,是不可能的。你们那个孙剑大人,险些要了我的性命,让我和他同伙是不可能的,我只恨没能亲自取他的首级,却要先死在你的手里了,好了,不多说了,周大人动手吧,不过,你下手最好利索点,我就值您这份情了。”
本来周全确实想着说几句话就把饶安给一剑结果掉,没想到提到孙剑,倒是让他改变了这个想法。孙剑是他的一块心病,他之所以要关照礼部和吏部照顾饶安,就是因为他心里别扭,孙剑和张慕言,这两个人都是周指挥的心病,也都是必欲除之而后快的。
其实张公公倒是没什么的,他和周指挥一向没有什么过节,但是周指挥之所以把他加入了自己的黑名单,只是因为他不经允许就在身边弄走了孙剑。而孙剑走的时候,也根本没有打招呼。这几乎就是严重的背叛行为了。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想到这里,周全的神经开始由紧绷到放松了,他笑道,:“小老弟,好胆量,我只不过是和你开玩笑罢了,锦衣卫也不是你想的那么洪水猛兽,你既然不愿意加入,那就算了嘛。用民间百姓的话说,这叫上赶着不是买卖,论着的不是亲戚,强扭的瓜不甜嘛。”
饶安笑道,“难得周大人竟然如此通情达理,饶安佩服。说句实话,我不愿意加入锦衣卫,却愿意和您做朋友,如果您愿意的话,如果不能做朋友,我们就做交易吧”。
周全笑了,一个小小的毛孩子要和自己做朋友,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做交易就更不好理解了,你能给予我什么能,让我和你交易。
饶安的一句话瞬间拿下了周全摇摆不定的情绪,:“我知道您刚才杀心的消除是因为我提到了孙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人您也对他有所愤恨,甚至他效忠的张慕言,也该是您的对头,边军远在山海关。我倒是愿意给国舅爷效劳,做这件事,您看如何?”。
周全大吃一惊,惊叹此人果然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