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使飞刀的两名队员随手把自己手里的匕首扔出去,匕首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直接割断了两名哨兵的颈动脉,随着鲜血的喷涌而出,两名哨兵都没有能够发出一声哀嚎就轰然倒下。在生命即将逝去的前一秒,他们还在憧憬着屋里的火锅。
赵大荣做了个手势,六个人组成的尖兵小组以绳索攀岩的形式,爬上了这地形陡峭的山寨建筑。与其他的山寨不同,这里的地形很差,不是长期盘踞的话,在攀岩过程中一脚踩空都有可能摔伤摔死。这也是魏大虎能够自信的理由之一,但是他确实忘记了持杖着易伤,打伞着易湿的古训了,过分的迷信险要之地的作用,有时候可能会是致命的错误。
这一次他就碰上了他意料之外的硬茬子,白龙分队,一个他根本就惹不起的存在。而他吃着火锅,喝着小酒,一切都是那么滋润,浑然不觉一个天大的危险已经降临,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存活日期,已经彻底进入了倒计时的阶段。
白龙分队却没有这样的时间观念,他们充满了找茬的想法,打算在这个地方初试牛刀,六名先期登上去的队员向着下面比了一个安全的手势。其他人都迅速的攀登了上去。在这些特战队员出现在两界山的山贼们面前的时候,竟然发现,这根本已经不能算是一场战斗了。甚至可以定义为屠宰。因为当他们冲进厅堂的时候,发现这三百人左右的山贼都已经喝大了。
他们都其乐融融的,仿佛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危险两个字,小酒喝着,小涮锅吃着,已经彻底的迷醉在冬天里了。当这些特种兵冲进来的时候,他们竟然发现,如果用战斗来形容这里的环境,简直是侮辱了特战的智商了。
苍白过来问饶安,:“这群人都喝的醉醺醺的,已经完全没有了战斗能力了。我们要不要留几个活口审问一下。”饶安看着这些横七竖八醉倒的人,实在是连审讯他们的想法都没有,他告诉苍白说:“你去传达一下将令,全部斩首,但不许抢夺首级。”
为什么会下这样一道命令呢,因为在大明的规定里面,有这样的一条,如果你在一场战斗中,作战勇敢,那么,你只要割取了一个敌人的首级,也就是脑袋,那么你就有可能获取五十两银子的奖励,当然如果割取的多了,就不只是发财的事情了,还会升官。
当然到了天启年间,军饷的发放是否准时都成了问题,赏银就不能如约发放了。原来说好的一颗首级五十两银子,到了天启中后期,也就能发不足二十两了。但是这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二十两也不是什么小数目,不过还得说明,二十两一颗人头,也得说是你杀的清军的士兵,如果是山贼草寇一类的,估计连五两都不值。
所以如果一般武官在剿灭了什么山贼草寇之类以后,会放弃换银子的打算,而是去换官职。因此李覆才得以由从六品武职骤然升为从五品。饶安的升迁固然有周全从中出力的原因,还有一点也是剿匪战绩的问题。
当然对于这些,饶安是最近才刚刚知道有这么个说法的,不过无论是升官也好,还是赏银也罢,对于饶安来说,他并不对此有任何的兴趣。对于他来说,山海关边军主帅的信任比他的品级更为重要和实际,这支白龙分队在他的手里能够自如的运用,真正成为自己的臂膀,也同意比拿赏银做土财主重要。
饶安并不喜欢大清,但他在读史书的时候,也是有自己的判断能力的,他十分的崇拜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叫曾国藩,在后世的评价相当高,史称立功、立德、立言三不朽。但是这位偶像的身上也确实是有瑕疵的,这瑕疵并不是来自他本身,而是来自他一手创建的,立下了不世功勋的湘军。在打下金陵城以后,湘军已经暮气深重了。他们已经流连于烟花场所,赌博斗殴于市井之间,更重要的是,除了抢钱,他们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这里面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饶安并不愿意去深究,更不愿意苛责古人,他来到大明的土地,成为大明的军官,带着一支大明的精锐部队,他就不能让这支部队垮掉,应该时刻保持着这种锐气。
所以在这支分队参与的第一场由饶安亲临指挥的战斗的时候,他要告诉自己的部下们,不要贪图功劳,不要学会抢掠,不要沾染上可能出现的暮气。将士们的一切功劳苦劳,饶安心里都有数,他不会让这些人白白付出。但是一切行动,要听指挥。
三百名贼匪面对三十多名边军,本来占了人数的优势,在清醒状态下的话,还是可以支应一阵子的,可惜这场酒闹的,让他们直到头颅和身躯分家,都没有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可能,甚至是没有想的时间。
整整三百多颗人头排列在厅堂正中,饶安看着这些人头,没有普通老百姓会有的恐惧,也没有一个将军大了胜仗之后的慷慨激昂。他一直都在坚持这自己的信念,那就是用战斗去换取和平,他杀人,就是为了更多的人不要被杀。在这一点上,饶安觉得并没有错,胡林翼有一副对联,叫做,以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他奉为经典。
在这场屠杀开始的时候,队员们没有动那几个看起来瑟瑟发抖的舞者,饶安和他的士兵们都没有在意她们,没有把她们列入消灭对象的范围之列。但是在一个士兵转身背对舞女的那一刻,一把尖刀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飞来,刺入了他的后背,他敏锐的反应,把刀子拔出,虽然掷出,那个偷袭的女人没有能够喊出一声就倒地身亡,因为他被刺中的是哽嗓咽喉。
饶安没有再制止他的士兵们的疯狂行为,因为他发现这仁慈的举动已经把所有的人激怒了。他命令,把剩下的这几个冥顽不化的女人,全部乱刃砍死,剁成肉泥。
其实根本不需要他下达这个命令,因为那些士兵们因为一念之善导致了兄弟被刺伤,这件事已经让他们在这里失去了所有的善念。在饶安下达这个命令之后,他们没有丝毫的纠结和犹豫,只用了不足五分钟的时间,就把眼前的这几个女人变成了几堆肉酱,甚至是肉末。
赵大荣曾经也是特战部队的作训参谋,杀人如麻的事情他也是干过的,但是面对今天饶安这个命令,他还是震惊了。这还是饶安吗,这还是他们这段时间来接触的那个人吗。
包括苍白和逍遥在内的所有人,他们都没有想到,那个一心一意爱兵如子,那个全身上下都充满了书生儒将气质的人,会在一场战斗中下达命令,让自己的部下把几个女人剁成肉酱,他们完全迷惑不解了。
他们觉得,这个眼前下命令的人和他们认识的人不同了,所以,赵大荣拽了一下苍白的衣角,两人同时来到饶安的面前,苍白先开腔说,:“队长,我觉得这件事有所不妥。”。
饶安的眼睛已经发红了,他用血红的眼睛瞪着眼前这个人,问他,:“你说有所不妥,你来告诉我,有何不妥之处,哪里有不妥了。”
看着勃然大怒眼睛血红的饶安,苍白一瞬间也有了一些畏惧之色,但是最终他还是鼓起勇气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您曾经告诉我们,打仗就是为了取得和平,是为了老百姓不再有刀光剑影之灾,打仗是男人的事情,是军人的事情,女人和孩子不应该和战争沾上一丝一毫的关系。对于这些山贼,该杀则杀,我们没有什么意见。但是您还杀了这里的女人,而且是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我们都有所不解”。
苍白说出了自己心中想说的话,静静等待着饶安的发作,但是饶安却冷静了下来。他在血流成河的厅堂之内来回的踱步,却一句话没说,终于,他绕到那个被刺的士兵身边,指着他说,:“各位,你们说的不无道理,但是你们觉得,那几个女人不该死,我的士兵就该死吗。你们想过没有,他们也有父母,也有妻儿,也有兄弟姐妹,他们的生命也只有一次。”饶安说着,眼中竟然淌出来泪水。
他继续说,:“我的士兵在八千人中脱颖而出,被我选中,并不是要让我带着他去送死的。这几个女人想干什么,想要杀死他,他为什么不能还击,他手里的武器是烧火棍吗?你们看到地上的肉末,有没有看到他流出的鲜血?”。
苍白沉默了,他确实忽略了这一点,刚才他的激动之处在于,杀死的是女人,却没有意识到,这些被杀死的女人,其实也是敌人。
在饶安的思维里,是男人还是女人不重要,是敌人就必须要被消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