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诛邪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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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番外之何处惹尘埃

一个衣衫褴褛,头发篷松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进了一座密林,外边是炎炎夏日,此处却清凉无比。那身影轻轻一叹,是个男子,男子靠着一棵树干坐了下来。一阵微风吹来,突然几片树叶翩翩而落,男子不禁伸手接住了其中一片,又一叹道:“翩翩佳叶,奈何成泥……”

“这位郎君,因何沦落至此?”仿若一道仙音在身后响起,男子转头一看,就见斜后方立了一个白衣女子,笑靥明媚如花。男子怔了怔,随即垂首道:“小人罗子浮,因受奸人引诱,离家万里,盘缠迨尽,如今又身犯毒疮,只怕……命不久矣。”

女子向罗子浮一礼,“妾乃山人,居于附近,家中陋舍可容郎君下榻。倘若郎君不嫌,可与妾同往。”闻言,罗子浮一喜,“多谢娘子。”女子近前扶着罗子浮缓缓来到一处简舍,女子安置好罗子浮,便转身离开,不久又端来一盏清露,“此露乃家师所遗仙药,或可缓愈郎君病情。”

罗子浮连声谢过,接过那盏清露一饮而下,顿觉浑身清凉,疼痛骤止。罗子浮惊诧地将碗盏还给了女子,只听女子又道:“妾已为郎君备下沐浴之汤,就在隔间,还请郎君移步。”罗子浮连连点头,来到隔间,就见白雾缭绕,香气四溢。罗子浮摸索着跨进了一个大浴桶,桶中浴汤温凉,罗子浮舒服地沉入了桶中。

不一会儿,便觉浑身奇痒难忍,刚想起身,就听女子的声音响起,“此乃山间灵水,可愈疮疾,还望郎君务必忍受。”闻言,罗子浮应声未动。不久,痒意渐消,顿觉神清气爽。女子的声音再度响起,“郎君,可以出来了,新袍在此,还请郎君笑纳。”

罗子浮缓缓站起身,离开了浴桶,只见门口置了一件绿色的新袍,罗子浮蹲身拾起,然后迅速换上。这时才惊觉,自己身上的毒疮,居然都已经痊愈了,而且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罗子浮来到方才的屋子,只见桌案上已经置满了鱼蔬果糕,还有香酿。罗子浮立即食指大动。一顿美餐之后,罗子浮满意地抚了抚肚子,半年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能饱食一顿。

“妹妹又酿了什么美酒?这香味儿可都快传到我那儿去了……”闻声,罗子浮转头看去,只见一美艳少妇携扇款款而入。一见罗子浮,美妇立即含嗔带笑道:“这位郎君,好俊的模样,自何处而来啊?”说着,美妇挨着罗子浮坐了下来。罗子浮顿觉美妇身香扑鼻,霎时心神晃荡,不禁向美妇缓缓挨去,“小人罗子浮。”

“花姐姐来了,我还正想去叫你呢。”白衣女子进得门来,罗子浮立即危坐了身子,女子将案上残羹收拾一番,然后重新置上果糕美酒,又替美妇与罗子浮各自斟了一杯酒,随即端起自己面前的一杯酒向两人敬道:“翩翩敬花姐姐,还有罗郎君一杯!”

酒酣耳热之际,美妇突然唉呀一声,罗子浮看去,只见美妇中手圆扇已经跌落在地,美妇向罗子浮抛了个媚眼,“罗郎君,还不帮人家呐!”听着这声,罗子浮的声音已经酥了,连忙弯下腰去拾扇。谁知美妇又将脚尖蹭了过来,罗子浮咽了咽口水,然后缓缓地摸了过去。

正在此时,美妇突然收回了脚,然后重重一拍桌案,“浪荡子!还不快收起你的淫心!”罗子浮被吓了一大跳,连忙手忙脚乱地站起了身,只见白衣女子与美妇都定定地看着她。白衣女子面色平静,美妇却是一脸的愠怒,身上再无半丝妖媚之气。

“薄幸儿,得陇望蜀,真是该杀!”美妇突然面色狰狞地道,罗子浮吓了一跳,连忙跪下求饶,美妇转身看向白衣女子,“翩翩,你跟我出来。”说着,美妇先行出去了,叶翩翩看向罗子浮,“起来吧。”说完,叶翩翩也跟着出去了。罗子浮缓缓站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不知为何,方才那妇人满脸的杀气便已经令他胆寒了。

“翩翩,这种人你也要?”花娘子没好气地看向叶翩翩,“一看就是有色心也有色胆的,我怕你将来伤心啊。”叶翩翩一笑,“花姐姐,我已经想清楚了,这世间哪有什么一生一世?我只是想尝尝其中的滋味罢了,何况我们与人本就不同,还奢望什么呢?”花娘子一叹撇开了脸,“你想如何便如何吧。”

我名叶翩翩,以一叶之躯,侥幸修得人身,只是不能离开这片林子。初时十分开心,对周遭的一切都感到很好奇,可渐渐开始感到了孤寂。好在后来又遇到了花姐姐,总算有了相伴之人。也不知过去了多少年,我们又开始对爱情憧憬起来,于是我与花姐姐在林中设下了结界,一旦有人路过,必得我二人引路方能出去。

我们接触了一个又一个男子,我面貌不及花姐姐艳丽,便常由我出面引人回去,而花姐姐来试探他们的真心,可是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终于,花姐姐生气了,她说一定要教训教训这些负心薄幸之人,被我们囚在幻境里的人越来越多,我也好,花姐姐也好,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

好在,一位法师及时阻止了我们继续错下去,否则,真不知道我与花姐姐的下场会是什么。我们散了林中的结界,一切又恢复如常,可我的心,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我不明白人心为何这么容易改变,我也不明白自己到底还在期待什么,连花姐姐都已经放弃了。

终于,我等到了他,罗子浮。他初来林中的时候,很是落魄,我也只是觉得有些好奇,但当看到他接着落叶说了那句‘翩翩佳叶,奈何成泥’之后,我瞬间动了心。我与花姐姐的命运还算好些,可其他的兄弟姐妹不就是这样吗?短短一生,匆匆而过,那么多的事物他们都没有机会去了解。便是我与花姐姐,又何尝不是?今日未知明日事。

我带着他回了山洞,替他疗伤,一番改头换面,倒真是个清俊的男子。花姐姐自然又来帮我试探了,但只看着罗子浮初见花姐姐的眼神,我便知道了,他与别的男子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开了,既然都是如此,又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眼看着花姐姐对他发火,吓唬他,还有花姐姐对我的警告,我都置若罔闻,心若死了,还有什么能再伤呢?

回去后,我并没有苛责他。他自从那次被花姐姐吓唬后,花姐姐再过来,罗子浮连正眼都不敢再瞧她一眼。从此寒来暑往,我们都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他对我,也还算贴心,但我渐渐地感觉到了他的思乡之心。

“子浮。”我走向在林中徘徊的罗子浮,“你想回去吗?”罗子浮眼中立时染上了喜色,然后牵住了我的手,“翩翩,跟我一起回去吧。”我轻轻一笑,拨开了他的手,“我乃异类,与你不同,我只能一生一世留在此处……我送你离开。”

我转身往前走去,罗子浮忽然拉住了我的手臂,“翩翩,我……舍不得你。”我没有转身,因为我也不舍,即便我并没有那么爱他,但相处久了,自然是有感情的。我轻轻一笑,“你回去看看,再回来就是了。”罗子浮轻松了一口气,“好。”

我送了他出林子,一直看着他的背影,他也好几次转回头来看我,我始终保持着微笑,再见了,子浮,谢谢你陪了我一段日子,这段日子说不上开心,但很平静。

我忽然想起了法师的话,“世间渺渺,有可得也有不可得,万不可强求,只要其心方正,未尝不能求得真情。可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要求太过,累人累己……”我忽然就明白了法师所言,花姐姐选择了不染红尘,而我,选择了淡然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