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辱我在代课老师面前冲动之下,头脑一热许的誓言。接下来的这一周,我可是不分昼夜,玩了命儿地学习。姚粲说我半夜坐起来发梦话都在背书,怪瘆人的。学到忘我,代课老师就是我心中的魔。以致我杀红眼杀走进考场的时候,都带着股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决绝气魄。
一见代课老师,小宇宙里蕴含的能量一触即发,生出通天神力,我卯足劲儿当他面把书包狠狠甩到讲台上,拍着小手轻松自在地走第一排讲台正对面的位置坐下。老娘誓要凭真本事考出奖学金,让你无话可说。
我的心潮澎湃,斗志昂扬翻滚至脸上均是硬装出来的镇定自若,满不在乎。连代课老师一步步走到我面前,我也目不斜视。小样,被我的威慑力震住了吧。
他敲敲我的桌子,“同学。”
“老师,什么事?”我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眨巴眼睛天真地问。
想不到他比我更从容,慢条斯理地说:“考试按学号来坐,你的位置在最后一排。”
太亢奋了,竟忘记还有这茬。我当即一愣,望着代课老师的“美丽”容颜,满脸天真化作股名为“傻气”的青烟袅袅而去,也带走了我的一腔热血。刹那间我萎靡成泄气的气球,灰溜溜地窜坐到最后一排。
蔫吧地垂下头,耳边传来熟悉又毫不掩饰的嗤笑声,我瞬即向斜前方45度角的姚粲抛出记白眼。可不知道是我的眼睛太大导致白眼辐射范围过广,还是今天犯了太岁,点太背,代课老师正巧从姚粲身边经过,又好死不死地一回头,就那么直直撞到了我的白眼之下。
突发状况,我尚来不及掩饰,他已经调转方向,迈着不快不慢地步子朝我走来。看着他一步步向我靠近,我的心一点点地往上提。终于,当我成功地把小心肝卡在嗓子眼之际,他翩然潇洒地坐到了我旁边的位置上。
敌不动,我不动。我全副武装,正襟危坐,他也不搭理我,不声不响地拿起我放在桌上的学生证,自顾检查起来。
切,还怕我找人替考不成!看他用修长指尖翻转我那可怜到渺小的学生证,我怎么会无缘无故生出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森冷感觉。
“夏老师。”
教室里响起个好听的女声,我抱着浑身寒意闻声看去,一高挑貌美的女老师抱着叠试卷走进教室。她站在讲台旁,笑容可掬地对我身边的代课老师说:
“快考试了,我坐前面,你就坐在后面吧。”
夏姓老师回以一笑,“好。”
乖乖,什么时候学校多了这么多张年轻漂亮的面孔?我旁边的是一个,教室前面的又是另一个。俩站一块,有个词叫什么来着?男才女貌。
“吴念陈。”
“嗯。”我正乐呵呵地乱配鸳鸯,被他冷不丁地轻叫名字,下意识地也轻应了一声。
“你长胖了。”
老师你这是在跟我闲话家常吗?说得这么顺其自然。我摸着自己的脸,凑过头看了看学生证里帖的那张一寸黑白照片,从善如流地说:
“呃,学校伙食不错。”
“是吗?”他挑眉,质疑地反问。
“二食堂的兰州拉面,三食堂的扬州炒饭,五食堂的酱卤蹄髈,都是人间美味……”说到吃,我兴致勃发,也不管他想不想听,掰起指头侃侃而谈。直到前面同学传过考试卷,方才醒悟。拿起笔抵在唇间,我冲夏老师比了个噤声的姿势,赶紧埋头做题。
面对白花花试卷上的每一个方块字,我都萌生出了相见恨晚的感觉,真是天助我也啊!提笔有如神助,满脑子的想法,答案酝出破笔之势,我写都忙不及写。不过十多分钟,已经答完将近一半的试题。写得太过酣畅淋漓,我停下笔抖了抖微酸的手腕,乍然发现夏老师还坐在我身边。
余光瞥去,他一手搁置桌面,一手闲散地托着下巴,目视前方,面如止水。要不是他睁着眼睛,我还以为他睡着了。顺他视线看过去,哦,原来在深情凝望漂亮的女老师啊!可惜,人女老师没接收到你的秋波,正尽心尽力地环顾四周,认真监考呢。
试题难不倒人,我有了得空看戏的闲心,写几个字,就假意休息扭脖子,顺便偷瞄一下局势。反反复复,两人从动作到神态,都没有太大变化。好一出郎有情,妾无意的冤情戏码啊!我答着题,不厚道地笑了……
“很好笑吗?”
“一般吧。”
一问一答,利落干脆到我有继续这个话题的冲动,脑子再一倒带,倏地后背微僵。我默默扭头看向发话的正主,他好整以暇地也把我来看,貌似在等我把偷笑的事儿说出来和他分享分享。我只好装睁眼瞎,梗回脖子俯首桌前,剑笔如飞。
写了没两笔,安静的考场内突然音乐声大作,所有人都惊悚地齐刷刷挺直身子,竖耳细听。
“白龙马蹄朝西,驮着唐三藏跟着仨徒弟……”
哟,用儿歌做手机铃声,这人还挺童心未泯的。等一下,铃声好像是从讲台上的那个书包里发出来的,那书包好像是我的。
糟糕,刚才光顾耍酷,忘关手机了。要命啊,这儿歌唱得,肯定是昨天姚粲拿我手机玩游戏时偷换了铃声。现在想装傻也来不及了,掷书包的壮举都被全班同学看在眼里。才唱到“什么妖魔鬼怪”,众人已不约而同地瞩目与我。
皱着脸我用口型送出一个个诚挚的歉意,好不容易等到铃声唱罢,终于重还考场肃穆。谁知不过喘口气的间隙,手机又像跟我卯上似的高唱起来。一来二去,事态再不是我致歉就能解决的了。所有人对我流露出的恨意,就像随时要群起和着这儿歌节拍,速速将我收服。
把试卷往身边一划拉,我说:“老师,我交卷。”
铃声刺耳好似夺命符咒,他依旧慢慢悠悠地拿起试卷,“做完了?”
“差不多了。你不是夸过我有效率嘛!”迅速扫荡起桌面杂物,我迫不及待地站起来,“老师,麻烦让让。”
他淡睨我一眼,不再多说什么,偏身一边。
儿歌声早已喧哗了整个考场,我还装得跟怕打扰大家考试一样,像只偷油吃的耗子似的踮着脚尖颠颠跑到讲台,抱过书包奔出教室。
一脚跨门,我靠在过道墙边,慌慌忙忙掏出手机,“岳云梦”三个字闪着光就蹦进我眼里。远亲不如近邻,岳表妹既是我远亲又乃我近邻,所以我睿智地推测——她又有麻烦了。
心有余悸地接通电话,先入耳的是熙攘嘈杂声,随即岳表妹发话了。
“大表姐,我下午一点半有考试,麻烦你帮我拿一下学生证,一点十分我在信息楼等你。”
“哦,好的。你学生证在哪?”这个忙帮起来似乎难度不大,可她一声亲切的大表姐,又喊得我心神起伏不定。
“前几天酒店里那个男人那儿。”
我的心嗖地一下紧了,“怎么会在他那儿?”
“他当时以为我没成年,要去看过,之后忘记给了吧。”
虽然她看不见,但我已经不自控地摇起头,“你不会自己去拿啊?”
“我现在离学校挺远的,只能来得及赶回去考试。大表姐,你不会眼看着我挂科吧?”
我不会眼看你挂科,如果还有下次我会揍得你直接去挂眼科,“说吧,怎么联系他?”
想不到无奈妥协之后换来的竟是岳表妹的变本加厉。听完她的话,顾不上自己正身处莘莘学子读书问道的圣贤之地的过道了,我狂飙出high C高音:
“岳云梦,我是你大表姐,不是你大师兄,会遁天入地。严济楚,严济楚,光凭一破名字,我上哪儿去给你找人啊!干脆你也甭考……”
“吴念陈。”
忽然,一个低沉清淡的男声扼住几近癫狂的我。夏老师不知何时站在考场门口,双手插放裤兜,遥遥盯着我,脸色谈不上好看。
我收声,比个抱歉的手势立刻转身想遁走,背后又响起他不高不低的声音:
“你找严济楚?”
什么是神迹?什么是福音?我蓦然回首,夏老师头顶上都冒出小光圈了。不多跟岳表妹啰嗦,收线揣好手机,我几乎是用最后冲刺的速度跑到他面前。
“夏老师,你认识严济楚。”世界之大无奇不巧,再像天降馅饼,我仍谨慎求证,“就是那个身材很好,长得既帅又有男人味的严济楚?”说着脑海里又浮现出那日酒店房间里的半/裸猛男,他匀称的小麦肤色,他的脸,他的,“六块腹肌,他还有六块腹肌……”
我没控制住,“肌”字尚在嘴边,已经自以为他无所察觉地眼风扫过其小腹再转回看他,夏姓老师的脸已然凛冽,没有否认也没有说话,慢踱到离门稍远的地方。我如小太监般弓腰驼背跟在他身边站定,脸上的谄媚表情可想而知。
“你找他有什么事?”
这其中渊源既一言难尽又说来话长,而我只剩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拿到岳表妹的学生证,所以我只能坚持我的浮夸路线,
“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耳熟吧?夏老师也一定有同样的感觉,他勾动嘴角施以薄笑,夸我般道:“吴念陈,你的生活过得真是精彩极了,总遇到生死攸关的事情。”
管他是褒是贬,我一拍胸脯,特豪迈地大放阙词,“夏老师,你帮我一次,我记你一辈子。你要以后也遇到有关生死的大事,我绝对一帮到底。”
说完细想,我这不说的是义薄云天咒人的话嘛!半响,他越静默不语,我越心虚,被他锁住我的幽深黑眼珠子盯得直肝颤。
他仗着人长得端正,一张没有表情毫无笑容的脸依然好看。可好看有屁用,透不出半点蛛丝马迹让我察颜观色好迎合他,那我只剩咧嘴呵呵傻笑了。
且不论我的笑容如何,至少我笑得很卖力,终于他抬腕看了看表后说:“还有半个小时考试结束,你先去我办公室等我。”
“遵命!”
默记下他说的地方,我连冲他依依不舍地挥了好几手,才一蹦三跳地离开。这夏老师,我必须要在BBS上八他一帖,把他捧红!
屁颠屁颠奔到夏老师办公室,敲门进去,张师太坐在靠窗的办公桌边一扭头和我四目相对,我赶紧鞠躬哈腰问好,心里一阵胆寒。
张师太是我们学校声名贯耳的“铁血杀手”,常年板着张解放前苦大仇深的脸,人见人低头,鬼见鬼弯腰。她的课我向来不敢造次,表现地算中规中矩,从没被她逮住过什么小辫子。今儿与她单独同处一室,我难免会习惯性的局促紧张。
张师太略略点头,“你找谁?”
感情她根本不知道我是谁啊!也对,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单凭张师太每次上课用的那本斑驳古早的教案本,就知道多年来在她的铁蹄之下摸爬滚打走来学生数也数不清。更何况张师太还独具“超凡脱俗”的气质,记不得我这样如粉末般的凡夫俗子也是正常的。
“夏老师让我在这儿等他。”
张师太一顿,仿佛不太相信我的话,又打量我几眼,没说什么回过头不再理我。
我被彻底晾在门口,形同虚无。没她点头允许,我没胆子进去找地儿坐,也不想原地傻。撤步子我又轻手轻脚地退出办公室,走到拐角尽头,往大窗户上一趴,边望风景边耐性子等夏老师。
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中忽然回荡起捏紧嗓子掐出来的做作笑声,貌似还是从刚才的办公室里传出来的。好奇心作祟,我蹑手蹑脚地偷摸到办公室门边背贴墙壁,见四下无人,于是大胆地竖起耳朵偷听。
“呵呵呵,亦扬,怎么样啊?”
原来有着一张万古不变苦情脸的张师太,也能发出这般矫揉造作的声音。光想此时她明明一张下括号的嘴硬生生拧出上括号的效果,我立刻恶寒一阵。
“考试一切顺利。”
这个磁性男声安抚了我受虐的耳膜。代课老师叫夏亦扬,我记住了。
“哎呀,你害什么羞。我问的是殷老师怎么样?我可好不容易才安排她过来监考的。”
我说怎么帅哥美女凑一块了!原来是张师太借监考之名,撮合人谈恋爱啊。师太的手段,果然高,实在高。
“挺好。”
听起来,平平淡淡中带着点耐人寻味,像敷衍又像还有下文。我想他纯粹是没好意思说人美女老师没看上他。短暂无话后,张师太的声音明显急了,
“就两字,没了?有没有约下次见面的时间啊?也没有!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那么腼腆呢!殷悦这小姑娘,家世好,人又漂亮,业务也突出。据我所知,咱校里校外追她的人可不少。亦扬,你是男人应该要更主动一些。殷悦虽然眼界高,但我对你有信心,她包准对你也很中意。”
张师太苦口婆心的一番话,说得我都动容了。觉得夏帅哥要是不把殷美女拿下,错失的将会是两人一辈子的幸福,整个国家的安定团结。
“师母,我明白。试卷都在这儿了。”
“嗯,明白就好。我先走了,有进展记得要通知我。”
双方达成共识,交谈结束。我溜墙边躲好,见张师太抱着摞试卷消失在视线尽头,才佯装无事重新站回大敞着门的办公室前,象征性地轻轻敲了两下门。
夏老师靠坐在刚才张师太的位置上,无框眼镜被搁置桌面。他一只手搭在桌沿边,修长手指无意地轻点桌面,低垂着头像是陷入沉思之中。一个侧影解读到我这儿,自然而然以为他是为场名为“征服殷悦美女”的攻坚战而苦恼,郁闷,心烦意乱,以致我敲门的声音都没听到。
加大手上力道,我像打暗号似的悄声唤了句“夏老师”。
他身形未动,轻不可闻地嗯了一下。我立刻心领神会,绷着脚尖走到他身边,生怕弄出点响动惊扰圣上。
他纹丝不动坐着留给我一张近乎完美的侧脸,偶尔清风探窗而入,顽皮地撩拨他的额前碎发,他便轻轻眨动眼皮又入定三分。看得我也情不自禁地抬手划拉自己脑门前的刘海,同样是短款造型,为啥他就能被风吹出惊艳的效果,我咋就觉得自己特风中凌乱呢。
久久,他偏仰头,不经意地问:“你去哪儿了?”
我认为一高一低这个角度有违师尊,特别是在我还有求于他的当下。想着一矮身,我蹲了下来,借地形优势呈现高山仰止的崇敬姿态,
“刚来呀。”
他不接话,整个人转过来和我面对面,身体前倾,双手交叠搁置在两条展开长腿的膝盖上,一眨不眨地凝视我。忽而,他莞尔一笑,用说教又参杂点怜悯的语气说:
“吴念陈,下次偷听,记得一定先把自己藏严实了,知道吗?”
蛊惑人心的笑近在眼前,我无暇顾及其他,一时没注意只将将听见最后的三个字,顺嘴即道知道了。转念一愣神,高举三指比在耳边,我改口又道:
“夏老师,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不等他接话,我迅速掏出手机,转移话题:“夏老师,麻烦你告诉我严济楚的电话,我真有急事找他。”
说着话我站起身,倒腾起小碎步以示十万火急,不可耽误。估计我这像内急忙找厕所的模样,确实起了点作用,他也很麻利的起身掏出手机,拨了几个键后直接附在自己耳边,眼睛却至始至终没离开我半分。
看看,夏姓老师多帖心,还知道帮学生省手机话费!
上一秒我还在由衷感谢面前的这位帅哥老师,下一秒他一盆冷水直接把我浇了个晶晶亮,透心凉。
“他手机关机。”他无比淡定地如是说。
我大骇,瞪大眼无比不淡定地问:“那怎么办?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找到他了吗?”
他不做声,我只当他默认,直接提起手里的手机拨通岳表妹的电话,伪装出“一切不过天边浮云”的施施然语调,轻飘飘地说:
“小表妹呀,学生证你就甭指望了。不如尝试凭借你强大的个人魅力化腐朽为神奇吧。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你今天准备好了吗?”
电话那头岳表妹的表情我无从而知,但一定很错愕,她说:
“吴念陈,你神经了吧?”
没有,不过快了。因为我对面站着的男人又拿起手机,慢踱着走出办公室,擦身而过他给了我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我只能原地不动,木讷地望向他的背影,结果在他即将消失在门后的一刹间,我听见他低低地喊了一声,
“严哥。”
老师,你这样我就不高兴了!关键时刻你怎么能沉默是金,给我错误暗示呢?怒不敢言,吃闷亏还得择好脸色伺候人,我吞下满腹恶气刚捯饬出佛祖才有的和颜悦色,他走了回来。
“三十分钟内,他把学生证送过来。”
简单一句话一锤定音,我识相地没多问细节,嘴上一乐呵,大方道:“夏老师,谢谢你。以后有事儿,你只管说话。”
我顺口闲扯,他竟真的凝神思索,倏尔又舒展眉头勾起唇角,亦真亦假地问:
“吴念陈,你说女孩子应该怎么追?”
他仿佛顺手拈来,抛来一个如此青春的问题,我很没出息地闪了一下腰。老师呀,你到底是拿我开涮,无聊找乐子?还是太迫切想追到殷大美女,不分对象地口不择言呢?
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我呆看了一会儿他格外好看的窗户,没瞧出有逗我玩的迹象,倒是透出几分真切,那我姑且理解成你真的为殷美女动了纯纯男人心吧。
“老师,这你就问对人了,虽然我还没谈过……”
又不打算跟他交心,没谈过恋爱这事儿,我用几声虚咳掩盖过去,顺手搬了张椅子坐到他对面,勾起二郎腿,端出行家里手的昂首派头,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要先了解那女孩的个人喜好,然后你才能有的放矢,投其所好,讨女孩子欢心。她爱好什么,你们就聊什么。爱好读书你就聊古今名著,爱好音乐你就聊格莱美爱乐,爱好旅游你就聊各地的奇闻异事。如果她要‘圣母’地爱好世界和平,那你只能聊政治了。
聊得投机,女孩子一高兴,接下来就是送花,吃饭,看电影,逛公园,压马路,偶尔再制造点小惊喜小浪漫之类的老一套。
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够精彩出位,不够刻骨铭心,还可以再来点虐身虐心的小手段。生病受伤博取同情啦,酒过愁肠嚎啕大哭啦,跟情敌玩决斗,跟炮灰搞暧昧啦……,总之就是要把自己塑造为2012来临前,世界上最后一个无敌痴情种。”
慷慨激昂处我凌空一挥拳头,传递给夏老师一个“生命不息,奋斗不止”的炙热眼神。我都能感觉到自己滚烫滚烫的热情朝他奔涌而去,可不要说和我互动,人压根儿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四平八稳坐着,清清淡淡看我的模样,完全把我当耍猴戏的了,半天才来一句:
“吴念陈,你知道的挺多的嘛!”
“老师,你别误会。我是个理论派,在咱学校话剧团当小编剧,没事儿爱瞎写点小故事。”
我嘴上说的谦虚,其实这都算大言不惭了。是在话剧团没错,可不是编剧,差一个字,我就是个小剧务,时不时干点道具的活,偶尔还能有出镜的机会,演个道具什么的。理想丰满,现实骨感。现在我混得完全和我当初进话剧社誓要成为首席编剧的理想大相径庭。
唉,伤心事,不提也罢!
我独坐一边正暗自神伤,他已经双腿一蹬,提脚走人了,连个散场叫好都没有,白费我这么多口舌。对着空气我翻了个白眼,追上他。
一路跟随夏老师到学校大门,他加快脚步径直走到路边停靠的一辆黑色轿车旁,我本想跟上,又怕看见严济楚,他旧事重提,踌躇着停了下来。
不远处,轿车车窗缓缓下降,露出严济楚一张带着硕大墨镜的脸。夏老师低头和他说话,期间他似乎有朝我这边看过来,我一心虚,头噌的一下扭开,看天看地,看风景。等我再转回视线,夏老师已近在眼前,轿车已绝尘而去。
他把手里的学生证递给我,“拿去吧。”
接过学生证,我拿起来一瞅,同样是一寸黑白照,岳表妹硬是美得像旧时佳人,清纯到死。我不禁想到去年军训时,姚粲评价岳表妹一身戎装被偷拍帖上BBS的那张照片。她说:
“我们穿着松垮垮的廉价迷彩服,晒得跟煤球似的,个个都像非洲鸡。人家怎么还那么漂亮,活脱脱一美少女战士。”
想着我把学生证摊在他面前,“漂亮吧?”见他点头,我又口无遮拦地补充道,“真人更漂亮,我带你见识见识?”
片刻不停,他说:“好。”
看吧,天下的男人都是属苍蝇的!
我们到达信息楼的时候正好一点十分,又等了几分钟岳表妹才踏着轻快的步伐姗姗来迟。合着这好大一会儿,就我一“太监”急得不成样子了。
她拿到学生证,眸含秋水地看向我身边的夏老师,笑颜如花,“这位哥哥看着挺眼熟。”
你不着急也就算了,你还不谢我,只顾和人搭讪,我气不过酸溜溜地吐槽道:
“是个帅哥你就眼熟,你怎么不说是你昨天刚丢的呀?”
她状似认真地偏头一想,说:“我觉得像我上个星期丢的。”
说完她亲密地伸手环过我的肩头,又是一记嘎嘣响的香吻印在我脸上,丢下句谢谢,头也不回地翩然走进信息楼里。
倩影消失,我偷瞄夏老师,想他一定是被岳表妹的仙姿迷倒了,所以半天不说话。哪想小眼神飘过去正好被他逮个正着,他一双黑眸深看于我,不,应该是我刚被岳表妹偷袭过的脸颊。不知怎的,我有些害羞局促起来,只好讪讪笑着,恭维他说:
“我们刚才对话的中心思想是:夏老师,你是个帅哥!”
初听他一愣,随后可算面露浅笑,“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