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六郎就此心念一动,竟开始了浪迹江湖的游侠生活。
不过与上官流云的结识却在这之前。那日上官流云与人打赌,说六日就可凭借轻功徙步往返于相隔千里的扬州与汴梁之间。
谁想半路吃坏了肚子,要想施展轻功浑身却提不起劲,又不想在朋友面前跌了“天马行空”的面子,就打起驿站中军马的主意。
谁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竟被暗中调查军马倒卖案子的杨六郎抓了个现行。
杨六郎早闻江湖中有这么一个人物,见他一身轻功卓绝,又是无意初犯,就结交了这个江湖朋友,并没有把他送交官府,也没将这个秘密对外宣讲。
江湖中人,脸面往往比命还重要,上官流云就此欠了杨六郎一个大大的人情。
这次杨景找到他,让他帮忙联系江湖豪侠相助翌祥郡主与辽国开战,上官流云便真如一抹流云样在极短的时间内,联系了所能联系的江湖各大门派。
这也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江湖豪侠前来助阵的背后秘密。
可惜柴芷青不知道杨景未死,也不知道那个暗地里帮了她大忙的人此时就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山崖上。
“郡主,回营吧,惠王爷要担心了。”报琼担忧地看了看郡主消瘦的身躯,恐她受不了山风的冷硬。
一边把手里的披风披在郡主身上,一边伸手去接郡主手中的胡笳。
谁?柴芷青收回心神,蓦然发觉不远处有人窥视。低首略一凝神,竟将手中胡笳当成暗器向后飞射而去。偷窥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报琼等人一见郡主出手,立即飞身向胡笳落处飞扑,却落了空。
不但没有什么人影,连那飞射过去的胡笳也无影无踪。
柴芷青心事重重,起身返回大营。
至道二年冬,北地大雪。
塑风飞扬起雪团从天际往略显单薄的营帐包抄过来,四野白茫茫的一片混沌。
凛冽的寒风自帐篷缝隙间蛇一样地钻进,呲着森森利齿,嗖嗖地往床榻上扑。
饶是盖了两床棉被,躺在床榻上的八王赵德芳依然感觉寒冷难当。
报琼一再往火中加着木炭,可王爷的咳声这几日益发剧烈,一声声揪得人的心儿肝儿疼。
老太君佘赛花在九妹的搀扶下拄着龙头拐,手中托着一张虎皮,在侍卫的传报声中走了进来。
“王爷可安好?”屈膝行了君臣之礼,老太君将虎皮交给报琼,矮身坐在报琼搬来的圆凳上,慈祥的目光看向床榻上的王爷时,忍不住忧虑万分。
“劳太君挂念……”挣扎着坐起来,只说了这简单的几个字,便让赵德芳又剧咳不止。
报琼急忙放下手中的铁钩,转身过来抬手帮王爷叩背,听得王爷喉头咯咯作响,娴熟地随手抖开一方雪帕罩在八王唇边。
剧咳声后,一口黑血猛然落在雪帕之上,见有血迹,八王面不改色,手指轻轻一掩,已经将那雪帕握于手中。
“王爷!”侍候在旁的报琼已然看到,顿时睁大了眼睛,惊骇出声。
幸得帐内光线昏暗,八王的举动并没有惹得老太君注目,太君神态恭敬,关切道:“王爷可是好些了?”
“咳,好多了,老毛病了,没什么大碍……太君可曾派人打探……辽人那边的动向……”八王费力地说道,嗓子头犹有弦音在丝丝作响。
“妾身正是为此事来打搅王爷。斥候传来消息,北辽果然从幽州派了使者往这边赶来,为首的好像是南院大王耶律斜轸,想来不日即可抵达。”佘赛花道。
“耶律斜轸?”是啊,那耶律休哥此番被捉丢了颜面,定然是不肯前来与大宋谈判了。想到此,赵德芳原本苍黄的颜面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那就烦劳太君好好准备准备,可选择了双方会面的地点?”
“老身以为穆苛寨不错,不知王爷意下如何?”佘赛花笑着道。
“穆苛寨甚好。翌祥可曾知晓此事?”八王探了探身,勉强道。
“唉,芷青这孩子竟然数月来谁也不见。八姐当初说那番话也是有口无心,她怎么就当了真呢?”佘赛花为难道。
“青儿一向心性颇高,认定的事情别人劝也无用。其实当初对她放走耶律休哥,本王也心存疑虑,担心那辽人奸猾不能信守承诺,如今看来,倒是小瞧那些辽人了。”
想起当日帅帐中的争吵,八王脸上现出一抹苦笑。
当日大帐之中,唯自己支持翌祥放人的决定。
见八王都点了头,其他众将也就只好认同翌祥郡主的议和决定,八姐却不服,坚持辽人决不会轻易归降,放走耶律休哥等于放虎归山。
争执之下,竟然说出轻视翌祥郡主话,惹得柴芷青勃然大怒,当即就去将耶律休哥放了出来,并且盛怒之下,还斩杀了负责看守的一名兵士。
自那日之后,柴芷青便闭门不出,谁也不见。
数月来两军对峙,经过这些日子的煎熬,终于辽人那边有了消息,赵德芳不禁深深松了一口气。
送走佘赛花,八王挥挥手示意报琼将那楠木匣子拿过来,从中拿出一粒金色丹丸,合了热酒吞服而下,再睁眼时,整个人竟然精神焕发了许多,咳也止住了,苍黄的颜面竟然浮现出红润。
报琼惊诧地看着前后判若两人的王爷,心内困惑不已:这到底是什么灵丹妙药,竟然可以让重病的王爷瞬间就恢复到常人的状态?
不过她也知道,这种常人的状态不过是一个时辰的光景,一个时辰过后,王爷便会更加虚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