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目养神的翌祥郡主顿时惊醒过来,蓦然看到对面的花解语不见了身影,立时有了不好的预感。秋菊已经探出身去命令车夫停下马车。
两个人下了车急急奔向桥边,桥下黑乎乎的那里还有什么人影。秋菊大声呼唤花姨娘的声音惊醒了睡在马车上的少少爷。
杨宗保醒来不见了娘亲,哇哇大哭起来。
翌祥郡主急忙返身上车将孩子抱了,命令车夫回府找人来救姨奶奶。
等到杨府里派了会水的家丁在桥下打捞,花解语早顺着水漂出了好远。直到天亮,才有家丁从下游的一艘渔船上见到花姨娘的一条披纱。
渔船上的人道这块儿水深着呢,因为有鱼群出没,所以他天不亮就开始撒网打鱼,没曾想第一网捞起的竟是一块女子的披纱,还当是哪家姑娘河边浣纱遗失之物。
一听说是个跳了河的女人身上的东西,渔家吓得急忙将披纱抛给了家丁,并断言,这块儿落水,基本上九死一生。白天都难救,何况那还是在夜里,附近根本就没有渔船过往,那跳水的夫人肯定是不得活了。
闻知恶讯,杨府上下顿时一片黯然。
宗保哭闹着非说是郡主娘娘害死了他亲娘,害得翌祥郡主脸色时青时白,却又百口莫辩。
杨府上下一时议论纷纷。
老太君当然不信,唤了秋菊问了问,又问了赶车的马夫,知道是花解语寻了短见,便厉喝小孙儿住口。
宗保那里想到老祖宗会对他严辞厉色,不由扑到奶娘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八姐向来对翌祥郡主不亲,见宗保哭得可怜,过去一把抱起宗保就向自己的住处走。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柴芷青知道人是自己带回来的,却也是在自己眼前跳水自尽的,自己如何也脱不了这干系了。别人如何认为她倒也不在意,只是宗保一个三岁的孩子,愣是将她当成了杀母的仇人,这结恐怕轻易是解不开的了。
杨延贵与那花解语本是有些感情,虽气她在陈王府中丢了自己的人,此时见人已逝去,往日种种不由浮现在眼前。一时是花解语巧笑倩兮,一时是宗保与娘亲快乐玩耍。心中知道怪不得芷青,却把陈王恨得咬碎了钢牙。
横死的人进不得家门,一个妾,又是溺水而亡,杨府便悄悄派人将花解语的披纱及日常的衣裙用一口棺材盛了,埋进了杨家祖坟。
柴芷青经此一事,精神更是萎靡,每日里恹恹地歪在床榻上,胃口差,又不肯吃东西,渐渐消瘦下去。
杨六郎自花解语去了后,几日流连酒肆,对翌祥郡主的身体也就不曾关心。
秋菊见郡主的精神一日比一日差,急忙禀报了老太君。
佘赛花向来对翌祥郡主疼爱有加,闻听消息后急忙与八姐九妹等人赶到琼林苑。一见芷青消瘦的面容不禁大惊失色。“我的儿,怎得这么瘦了啊?”
柴芷青一听老太君口中唤出“我的儿”三个字,失去往日神采的眼目顿时溢满了泪水,挣扎着就要从床上坐起来。
“快快躺下,都这般模样了,哪来那么多礼。”老太君手拉着郡主柔荑,不禁泪水也湿了眼眶。
“可有给你家郡主请御医看看?”老太君回头问向秋菊。
秋菊急忙上前福了一福回道:“郡主只说不妨事,不想惊动宫里。”
老太君忽然想起皇上已经有好几日未曾早朝了,据大臣们私下议论似是从前的病症复发,太医院的御医们这几天频繁往宫里跑。唉,芷青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
“你这傻孩子,身体不好咋也不对为娘说。这天波府真是越来越冷清了呢,娘也觉得孤单的慌。走,回府里去,娘看着放心,你也能跟娘说说话不是。”
老太君发话,芷青自然不敢拒绝。
被秋菊搀扶了出了房门,这才发觉天气已经暖和了许多。
微风攘攘,拂起郡主披在身上的轻缎浅白云纹的披风。老太君精明的眼目忽然扫见芷青微微凸起的小腹,心想这孩子这般瘦弱,怎得唯独小腹膨隆?难道不知何时有了身孕不成?
老太君虽有猜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笑眯眯地嘱咐丫鬟们当心细心扶郡主上车,直到看翌祥郡主坐稳了,这才上了自己的马车。
八姐与九妹挨着母亲坐在车厢两边。
“娘,嫂嫂像是怀孕了吧?”八姐到底比九妹大两岁,也觉察出郡主的身子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啊?郡主嫂嫂怀孕了?”九妹一听,惊喜地扭转身子急忙撩开车帘子往外边看。
“嗯,你去找你六哥回来,就说我有要紧的事情要问他。”老太君点了点头,笑咪咪的眼睛微微眯成了一条线,心内似乎在计较着什么。
九妹一听,就着急起身去找六哥哥,心想哥哥要是听到这个好消息一定会高兴起来。
佘赛花一见九妹要起身,急忙伸手扯住她道:“八姐去,见着你家六哥先什么也不要说。”
八姐点了点头,起身敏捷地跳下马车。
两辆马车一在府门前停下,府里的女眷们就纷纷迎出门来。
大嫂张金定笑语盈盈地上前搀扶柴芷青下车,嘴里不停说着让人宽心的话。
“妹妹也真是,听那孩子胡说些什么。谁不知道妹妹胸襟开阔可比儿男,偏生那孩子恋母,一时没了自己的亲娘难免难过,多说了那么几句妹妹可不许往心里去。”
柴芷青淡淡笑,知道张金定是故意在婆婆眼前挑拨事非,让婆婆知道宗保不喜欢翌祥郡主这个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