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放心,若真有哪一日,我定然让哥哥心满意足。”元侃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也学大哥的样子安慰性地拍了拍大哥的肩膀。
“你,你先回府去吧。”一直很铁血的赵元佐突然被弟弟安慰,脸上不由浮起几分尴尬,躲开元侃热热的目光重新往向宫门内层层叠叠的屋宇。
“哥,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注意自己身体,你在外面呆的再辛苦父皇他老人家也不知道,何必呢?”襄王看了看天色,不由急着回府。
“心安即可。做人子女不能床前进孝,已是大不该……”赵元佐摆了摆手,示意襄王自行离去,自己仍固执地一动不动站在宫门外。
“那小子还在外头站着?”赵光义俯卧在床上,喝了药,略感疲惫地闭上了眼。
“是,皇上。元佐这孩子其实心底善良淳厚,只从知道皇上因为病重罢了早朝,几日都在宫门外候着呢。”皇后用丝帕轻轻擦去皇上嘴边的药渍,又从宫女端的玉盘中拿了一颗盐酸梅放进皇上口中。
“宣他进来吧,唉,朕怎么生了这么个东西……”赵光义将那梅子咀嚼吞下,口中苦涩药味一减,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宣……庶民……赵元佐觐见!”内侍尖细的嗓音将皇上的旨意一层层传达到宫外。
赵元佐接到旨意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皇宫中升起一盏盏灯笼,有负责掌灯的宫娥太监打着灯笼四下在各宫里走,从元佐身边擦身而过时,都是微微一愣,倒不是被元佐乱蓬蓬的相貌吓住,而是这后宫中从来就不曾进过布衣之人。
有认出这是前太子的急忙侧身让路,却因为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只躬身施礼,却默了声息。
元佐这才忆起自己一脸的胡须,急忙向内侍寻剃须的刀子,那内侍本是阉人那里寻得出什么剃刀,只找到一把宫女做女红用的剪刀,就着水盆在侧殿急急修剪了一下,抹一抹像样了许多,这才整理了衣衫来到寝宫外。
人一踏进门槛,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也不敢抬头,只哽着声道:“儿子给父皇请安!”
龙榻上的那个人低低喘息着,似在强自忍耐箭伤复发处的疼痛。
这伤恰好在臀部之上,整个人便疼得不敢翻转了躺。
半天,赵光义方应了一声,含糊道:“你过来些,朕没有力气隔那么远跟你说话。”
赵元佐急忙膝行上前,俯在床榻前重重磕了几个头,哽噎道:“是儿子不孝,惹父皇生气。”
“傻孩子,别说这些话了,这几年朕也有做过了的时候,只是你这脾性真要改一改才成,那天朕大去了,你叫为父如何放心得下将这江山交到你的手上……”
赵光义低低的一句话,倒将赵元佐惊得一下子抬起头来。目中尽是不肯置信。
“别那么一副古怪样子,真当朕是六亲不认的人吗,朕禁你的足削你的位不过是为了让你收敛心性,知道一个储君那些是该做的那些是不该做的,你倒好,不但不思悔改,还变本加厉气朕……咳咳……咳”
赵光义一时只觉胸口堵闷,不由手指在胸口抓了几抓。
赵元佐一看情况不对,一边急呼御医,一边上前抱住皇上的半个身子,为皇上拍背理气。
半天,赵光义才顺过这口气来,元佐急忙侧过身子让候在侧殿闻声后急急赶过来的御医上前诊脉。
几名御医连番上前试脉后,脸上都露出不妙的神色。元佐见了不由明白了几分,抓住父皇的手,强忍着泪将头扭在一边。
“太子爷,还是赶紧传召陈王襄王吧。”王承恩一直在皇上身边候着,自然听到了父子两人的谈话,知道皇上心中定下的储君一直是元佐,见皇上又陷入昏迷中,不由急忙开口提醒。
“传……召……”赵元佐知道父皇已处弥留之际,不由悲痛难忍,话都说全,只挥了挥手让王承恩速速通知宫内众妃,以及陈王襄王等人。
“青儿……青儿……”赵光义大口大口喘息着,口中突然呼唤起芷青的名字。
赵元佐不知就里,只当父亲此时放不下念念不忘的美人,心底涌起一股难以压抑的恼怒,父皇手中的湿冷黏滞更让他生起一股厌恶感,原本紧紧握过去的手一下变得无力。
赵元佐刚要将手抽回来,不妨一把被赵光义抓住。
“让青儿……青儿来,朕……朕要见她……”赵光义说完这句话急促地喘息起来。
赵元佐虽然心里厌恶,却也无法违背父亲的临终遗愿,只好让王承恩吩咐人到天波府请翌祥郡主速速进宫。
天色已泼墨般,暗得密不透风,好似满天堆积的都是厚厚的云层,层层叠叠压下来,压得人呼吸沉闷,异常不适。
芷青被这不适折腾着,在房里久久不能入睡,似乎这黑暗中是要有什么重大事情要发生,一有风吹草动就老让她感觉心惊肉跳。
秋菊服侍她躺下后,见她辗转反侧地不肯睡去,也就将矮脚榻搬在她身边陪着郡主说话。
“郡主,驸马这人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呢。死里逃生我信,易名任炳我也知道,当时可真真让他给骗了。初遇那会,那么粗鲁的扮相,那么野蛮的吃相,像饿鬼投胎的乞丐一样,哪里让人想到那竟是天波府出来的尊贵少爷。可是,你要说驸马假扮耶律休哥,那怎么可能呢?耶律休哥的眼睛可不同于咱们汉人,就是再高的易容术也无法改变眼睛的颜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