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婆婆妈妈的,我吃饭不就是了嘛。”
看这亭中畅亮,院中花香鸟语,便命人将午膳搬到亭子里来。
“王兄,你是不是也没吃?”
“你不吃,我怎么吃得下去?”
“药喝了吗?”
“还没有。”赵德芳脸微微一红,“那个药,实在是喝够了。”
我忽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声嚷嚷:“又不听话,又不听话,良药苦口利于病,不喝药,病怎么会好!”
“好好好,我喝,我喝,我哪敢不喝,小心某人又给我灌夜香。”
赵德芳憋屈着一张脸,提起夜香一事,连在一旁侍候的冬儿和房侍卫都忍不住噗哧笑出声。
开心中,看着赵德芳将药喝下,又让冬儿另置一套杯盘碗盏,与赵德芳一起在亭中用膳。
两个人正在亭中一边吃,一边针对《孙子兵法》闲聊,忽然有人来报,新科进士寇准求见。
凡是听过评书《杨家将》的,对寇准都不陌生。寇准,字仲平,正史上说他是华州下邽(陕西渭南)人,民间则传他是山西榆次人,多称他为“寇老西”。
太平兴国五年(980)年进士出身,这一年的进士素有“龙虎榜”之称,李沆、王旦、张咏等名臣也都是这一榜高中的。那一年,寇准刚十九岁,精通《春秋》三传,所谓“五十少进士,三十老名经”,寇准不足弱冠便高中进士,绝对是相当惊人的了。
“呵呵,老醯儿来了。”八王一听寇准求见,停下筷子眉眼是笑地对我说:“知道这老醯儿的来历么?”
“不就是因为他是山西人所以就叫老西儿。”
八王摇了摇头,“古人吃羹有各种讲究,在没有盐之前,这种羹就是煮肉的肉汤,有盐以后,为解肥腻,吃羹时边上就要摆上盐梅,以调节各人的口味。因为梅子并非一年四季都有,于是人们便将梅子做成梅酱,以便随时使用,并将它称作醯,就是酸的意思。”
“那你是说寇准这人酸?”我恍然大悟。
“哈哈,这是今年这帮子进士给他起的外号,意思是老穷酸!”
啊,这样啊。
两个人正大笑着,寇准已经在房侍卫的引领下来到亭下。
这时的寇准还是一个青衣幞头的年轻士子,净面红唇,五官端正,倒也一表人才。寇准抬头一见前面八角亭中走出一男一女,男的穿着一身金丝绣团云月白长衫,面容清秀绝,正是对他有提携之恩的八王赵德芳。女的鹅黄纱衣,银色长褙,姿容秀美,堪称天香国色,心中猜测是传闻中的大宋第一美人柴郡主。这二人此时立于庭前,身后池中叶碧荷红,旁边绿柳飘飞,相伴而立宛若天侣仙眷。
寇准一呆,半天方回神矮身施礼参拜。
“见过八王千岁,翌祥公主千岁。”
“呵,寇大人,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八王作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看着台阶下的寇老醯儿。这家伙今天穿的倒是人模人样,全不是进京赶考那时的落魄寒酸,当年若不是被他遇上,这老醯儿差点就因为穿着破烂被监考官挡在考场外呢。
“当然是东南西北风了,不是这四竿子风一起吹,怎么会让八王千岁亲自迎接下官呢?”
寇准果然口才一流,只是浓重的山西口音听起来有些滑稽。
“我病的时候你不来看我,我病都要好了,你假惺惺的来干嘛?”
“王爷千岁,这怎么是假惺惺的呢。你病的时候,那么多人来看你,我就不来凑热闹了。再说,人长病的时候心情不好,心情不好一定不喜欢见人,我来看您却见不到您,那我还来干嘛?”
“有道理,有道理!”我在一边呵呵脆笑。
寇准瞄着眼睛偷偷瞥了我一眼,忽然满脸是笑地说道:“恭喜八王,贺喜八王,八王千岁不但得一保命金锏,还得了一位好妹妹。”
“嗯哼。”赵德芳脸色一正,暗示寇准不可将玩笑开大。
“不过寇大人,看病人是要在上午来看才显庄重,哪有下午来看的道理?何况也没有空手说白话的礼尚往来啊?”
我见被他一语轻薄,便口不留情,想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难堪一下。
“今天一下了朝,我饭也没吃就着急八火地赶来了。那里有不庄重了?这里不庄重,还是这里不庄重?”
寇老西儿,一边说,一边又指脑袋又拍胸口,故意作出滑稽可笑的样子逗我们开心。不小心却把藏在怀里的一个瓷瓶从怀里抖了出来,吧唧一声,掉到地上跌得粉碎。
“看看看,上好的一瓶琼浆玉液,本来要送给八王当贺礼的……”
“你小子就别给我装了!”赵德芳拿眼瞪了顿足惋惜中的寇准一下,“八成藏在怀里在上朝的时候解馋的吧?”
“哪里是呢?”寇准被人揭了老底,脸竟然红了起来。
这家伙也够酒胆包天的,竟然敢在上朝朝议的时候偷偷喝酒。
一旁跟随的冬儿,急忙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瓷片,闻了闻瓷片上的残酒,竟然飞快地跑开了去。等大家在亭中坐定,就见冬儿拿了一瓶新酒走来,满面喜色地递给寇准。
“咦,你这丫头果然聪明,怎么知道我那瓶里装的是竹叶青?”寇准打开瓶塞,嗅了嗅,尝了一口,顿时满面喜色。
“回大人,竹叶青色泽金黄带绿,纯净透明,香甜适中,柔和爽口,闻起来有淡淡的苦味而无强烈的刺激性,又有汾酒和药材浸液形成的特殊味道,故而奴婢可以从瓷片残留的酒液上断定,大人跌碎的瓷瓶中装的是竹叶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