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像牡丹那样性子的人,既然让我拿着这条子前去登瀛楼,想来就一定有它的作用。犹豫了一下,看身上也没带什么荷包,逐将条子折好放进袍袖里,抬头见天色已晚,匆忙中只顾低头往前赶路,不妨一出巷子迎面就撞上一匹奔跑而来的白马。
这马原本跑得略微有些急,巷子里突然闯出来一个人让马上骑乘之人急勒马缰,马嘴受痛,前蹄高高抬起,昂头长嘶,将慌恐中无处躲闪的白衣女子吓得绊倒在地。
唏,嗬,好疼,今日没翻皇历,看来实在是不宜出行。我揉了揉疼痛的膝盖,慢慢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都是这该死的长裙惹得祸,不然那至于自己把自己绊倒?
“小姐,你没事吧?”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我急忙抬头看,夕阳下,那马上之人竟然穿着一身好看的白色战袍,白马白袍,有几分像传说中总喜欢骑着白马的王子,可惜我不是那个喜欢做白日梦的灰姑娘,见他撞了人还在马上自高而下扮着酷像,不禁有些恼怒。
“有事,怎么没事,腿都破皮了!”
“哦,可要本将军帮忙看看?”白衣人跳下马来,神态举止有些轻佻。
杨六郎?待看清这人的面貌后,我大吃一惊,竟然是杨景杨延贵!看他英俊倜傥的模样,心下不禁呆了一呆,却猛然想起真正的杨景已经死在悬崖之下,这个恐怕就是柴芷青缔造的那个假杨景了吧。
看他笑眯眯的近前来,神态间似乎不怀好意,急忙瘸着腿跳在一边,扬手指着他道:“你别过来!”
“呵呵,害怕我?本将军从来不欺负女人,尤其是像小姐这样柔弱娇美的女子。伤得怎样?要不要送你去就医?”杨延贵一见受伤的女子言谈间容貌如此动人,不禁起了喜爱之心,近前两步将女子逼在了墙角。
“不要!”这哪里像是一个大宋将军的举止啊?简直就是一流氓地痞,亏他长得这么人摸狗样。我嫌恶地瞪他一眼,闪身跳到一边。
“小姐行走不便可要本将军搀扶一二?”这假杨延贵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啊,人家都避之不及了还往前凑。
杨延贵斜眼看了看这姑娘出来的那条巷子,嘴角浮起一抹嘲讽地笑,明明是青楼人物,偏偏装出一幅贞节烈女像,给谁看?嗬嗬,这女人看起来满有些意思。
我看他往那巷子里瞧了后,眼中浮起的轻薄,知道他误会我是那地方出来的人了,脸一下子涨红,急忙分辨:“我可不是你想象中的人,可以任你轻薄,闪开,我自己能够回家。”
“不是我想象中的人?嗬嗬,难道小姐是哪家的千金?那样的话本将军更应该登门道歉了。”杨延贵涎着脸继续凑近,炯炯双目黑宝石一样闪动着魅惑的光芒,他就不信这小女人在如此帅的帅哥面前不缴械投降。
我闭了闭眼,躲开他带有蛊惑的眼锋,突然将手中缠绕的银球向马的眼睛击去。白马嗷地一声四蹄争起,眼球立时爆破,疼痛中疯狂地往西奔去。
杨延贵手中牵着马缰,一不留神被扯了个大跟头,眼见自己的宝马突然发狂,迷惑中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从地上翻身起来略一犹豫,突然拔腿往白马拼命追去。
要知道那马鞍中可藏着一封可致他于死地的书信,那可是辽国兵马大元帅北院大王耶律休哥送来让他谋反的密信,若是被别人截获,不要说他,整个老杨家恐怕都会被灭了九族。
原来当年天门山葫芦谷中,杨延贵不敌耶律休哥被俘为囚,在美女和酷刑面前被诱说成了辽国奸细。
后来假装杀了看守的辽兵,在杨家将的救援之下浴血回营,赵德芳不明真相,在皇上面前极力保举,竟然被刚刚当上皇帝的赵恒一举封为镇国侯。
今日刚从相国寺接到密信,还没来得及看,就被君梦蝶将马击得疯狂而去,急得他不得不吐血狂追。
看着杨延贵狼狈而去,我不由哈哈大笑,笑着笑着连眼泪都流了出来,笑声未竭,忽然感觉有人在注视,急忙住了笑抬眼看去,眼前不远处不知何时竟然停下一辆华丽的马车,车中之人月面星目不是赵德芳又是哪个?
几日不见,这人清瘦了许多,颌下竟然长出微髯,些许沧桑从秋水般的双目中流泻而出。两个人目光相撞,一时间心扉痛彻,不可抵挡。
“王爷,前面是……”驾车的房昭亮认出了我,眼睛亮了一亮,急忙回身向王爷禀报。
“走吧……”赵德芳截住他的话,撂下车帘,冷然命令道。
车子辘辘地碾碎数片落叶,在冰冷的石板路上留下两道微弱的白痕,随着马蹄声弱渐行渐远。
我沿着墙壁无力地滑坐在地,一边揉着膝盖,一边默默流泪。思虑片刻,用袖子胡乱地擦拭了一下脸颊,猛然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往寻梦居走去。
车子行出一段距离,赵德芳忽然从后车帘的缝隙中看到,那曾牵肠挂肚的白衣女子正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原地,看样子似乎受了伤,惊心间急忙命令停车。
“去给她叫辆车。”赵德芳皱着眉看着那个倔强女子的背影,有些心疼。可,是她要离开他的,纵然是他的错,她却不应该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就这样私自离开王府。
“是,王爷!”房昭亮原本心中埋怨王爷狠心,现下一听王爷的话,立马高兴地停下马车,叫了一辆停在路边候客的马车,指了指方向,付了足够的车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