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儿臣何时做过对不起太子的事情了?”
提到太子,元佑面部肌肉轻轻抽搐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戾芒。
一母同胞,一母同胞,母后眼里只有元佐,何时有过自己这个儿子?哼。
“你以为你兄长不说,哀家就不知道吗?你不但没将哀家的旨意转达给元佐,还从中说了许多刺激太子的话。是也不是?你是长大了,翅膀硬了,如今连母后也不放在眼里了。昨夜元佐饮酒过度不小心宫中走水,若是官家因此而处罚太子,你就是罪魁祸首!”
“母后!儿臣也是您的亲生儿子,为何如此偏袒他?不错,儿臣是没将母后的诣旨传给太子老兄,但儿臣说的话却都是真真实实的话,父皇的确不曾宣召王兄参加重阳节的家宴!”元佑愤慨道。
“你怎的如此糊涂?哀家拟旨的时候,你父皇就在旁边,你明明知道哀家是为了缓和你父皇和兄长的关系才举办这次家宴,你……你……你这冤家。哀家的一番苦心竟然就这样被你破坏殆尽……”
皇后气急,眼中滴下泪来。
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手心就是手心,手背就是手背,元佐是太子,是未来的国君,怎能因为这些小事而影响他的前程?
不,谁也不可以破坏元佐的太子地位!
就是元佑也不行!
采薇一见皇后气急,赶紧伸手拉了拉陈王的衣袖,摆摆手,示意他不可再惹娘娘生气。
蹴身上前,用丝帕温柔地帮娘娘拭去腮边的泪痕,温婉劝道:“娘娘可千万不要生气了,保重凤体要紧,陈王定然是不懂娘娘的苦心,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错事。但陈王也一样孝顺娘娘啊。陈王知道娘娘喜欢牡丹,特意从洛阳选了名贵的牡丹亲自培育,这不,刚给送了过来。”
“牡丹?这个时节看什么牡丹?”
见皇后犹在生气,采薇示意两边的宫女将珠帘撩起,陈王赶紧将几盆牡丹命太监捧了上来。
几盆繁茂的牡丹立时出现在皇后娘娘面前。
只见这牡丹株株肥硕茁壮,叶子碧绿若玉,花苞欲放未放,有淡淡的芬芳随之在室内飘渺而起。
皇后娘娘一见这几株与时节不合的牡丹果然眼神中闪出异彩,有些不可置信地伸出手指从那些花苞上缓缓拂过。
“陈王为了育出这几株仙品牡丹可是煞费苦心呢,不但每日亲手浇水除草,就连施肥这样连下人都不喜欢做的脏活,也是亲力亲为。娘娘请看,这粉色花苞的叫着西施浣纱,这黄色花苞的叫着富贵满门,这双色的叫二乔争艳,而这紫黑花苞的则叫着墨海洒金。现在光看着花苞就让人心动,等到盛放时不知该怎样一番美呢。”采薇果然不负陈王的一番苦心,恰到时机地将皇后娘娘的心事完全转移到花卉上面。
皇后本是个爱花的人,一到秋冬,便常常感叹无花可赏,今番看到这易节气而生的牡丹,大感新奇。
看那陈王低头蔫脑跪在一边,心中生出不忍,缓声道:“难得你一片孝心,起来吧。”
“谢母后宽恕……”陈王在太监搀扶下故作艰难地从地上挣起,抬头时,眼角竟硬生生挤出几滴泪来。
见陈王落泪,皇后果然消了心中郁积的怨气,招手让他坐在身边,一边帮他拭泪一边道:“母后可不是偏心,你兄长既是未来的国君,咱们就当好好扶助与他,断不可让你父王对他心生不满。你这做兄弟的将来也是要担当大任的,是未来国之栋梁。可不要一门心事都用在这养花养草上。”
“母后,儿臣只是个闲散王爷,不将心事用在这些母后喜欢的花草上,难道还能用在别的地方不成?”陈王低声怨道。
“闲散王爷?王儿可是想历练历练?嗯,等你父王下朝到母后宫中,母后会把你的心事对他言明。儿子大了,应该经经世面了,不然将来怎么帮助兄长治理国家呢。”皇后脸上浮起笑容,语气益发和蔼。
左右都是为了兄长,哼,难道我赵元佑就永远要被他压在身底下吗?
只要给我机会,只要有机会,我一样会成为万人之上的至尊。
陈王看着那几株将开未开的牡丹,心中已经有了一番计谋。
九月十一,是太子东宫走水后的第三日。
早朝上,果然就有所谓忠君爱国的臣子出列弹劾太子,称太子纵酒焚宫有违德修。
皇上早就知晓了此事,但没想到这些言官的触角伸得这样长,在他未想出如何处罚太子的时候就将这棒子生冷子敲打过来,于是原本阴沉得一张脸,越发让人望而生畏。
诺大的殿堂,因为皇上的不语,顿时生出一片静默。
四下竖立的柱子,腾龙盘绕其上,圆溜溜的龙眼突突地瞪视着下方,无形中生出迫人的压力。
那些穿着或朱或赤品级极顶的官员们私下里互相用眼神传递着一个信息,就是皇上目前不想对太子的事情进行探讨。
有体恤上意的臣子,急忙出班奏本,什么汴河需要清淤,今年重阳节南山出了彩凤等等,左顾而言它,极尽东拉西扯之能事。
坐在上位的赵光义一边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些日复一日的废话,一边心中想着另外的心事。
值日官刚将散朝两个字从腔子里拖出来,皇上就率先离了龙案,急急回到文德殿。
早先派出去打探翌祥郡主伤情的内侍急忙上前奏禀,称郡主虽伤势颇重,但并无性命之忧,日前已被安置在南清宫由惠王亲自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