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胆飞苦笑道:“我中了他的迷心幻术,这奸贼好生厉害,你快走吧!”张景龙凛然说道:“要走便一块儿走!”习胆飞摇首叹道:“我知你有义气,但这人既盯上了我,且我又着了道儿,已不行了,你武功不高,他也不屑杀你,只要我拖上他一阵子,你定能逃得了,快走吧。”
眼见习胆飞三番四处的催促自己离去,张景龙便知道那黑衣人实在厉害之极,且在不知不觉间已成功暗算了功力甚为深厚的习胆飞,实在可畏可怖,但自己这么一走,已伤的习胆飞必然无幸,凛然说道:“我张拳岂是临阵退缩之辈,咱俩联手抗敌,怕他何来?”
黑衣人忽地作声,却只冷冷地说了一字:“滚!”似乎张景龙在他心目中便全没地位,也懒得和他多说,但张景龙已立定主意,即使郭威淳淳告诫自己,莫要强行使用真气,但现下情势危急,也顾不了这许多,昂首说道:“多说无益,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习胆飞眼见张景龙战意既决,点一点头,笑道:“好!”张景龙眼见习胆飞终肯并肩作战,心下大喜,正欲催运起体内真气,岂料后颈忽地一痛,眼前一黑,已“噗”的一声晕了过去,倒在地上。
出手把他击晕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习胆飞!
那黑衣人冷冷的看着习胆飞,不发一言,习胆飞先把张景龙扶起,放在椅上,转过身来瞧着那黑衣人,缓缓地道:“好一招“移魂摄魄迷心诀”想不到这多年后,我还有机会见识到“三阴奇门经”。”
黑衣人闻言说道:“我的功夫还未到家,伤你之时过份用神,便连这小子亦影响不到。”习胆飞说道:“此子年纪尚轻,又没修练内力,故此不受你邪功所伤,亦自平常。”
黑衣人点了点头,说道:“准备好了吗?”习胆飞笑道:“蒋千成为人豪迈爽直,怎么他的传人却恁地婆妈?”
黑衣人听着,双目中倏地精光电射,习胆飞叹道:“你的功力如此高强,即使不用“迷心诀”,单凭那一份修为,现下年老力衰的我,便绝难匹敌。”黑衣人感到习胆飞战意已失,却仍不失冷静,冷冷地道:“习老英雄真不愧武林名宿,见识渊博,且有自知之明,胜过许多沽名钓誉之徒。”
习胆飞惨然道:“你能不杀这小子,已足见盛情!”
黑衣人说道:“我现下还不会杀他。”习胆飞一愕,不明其话中之意,却见眼前黑影一闪,黑衣人已欺近身处,忙挥臂疾挡,这一式“扇诀拳”使张出来,虽年老力衰兼有伤在身,但精妙变化之处,便比习德有过之而无不及,相信便可挡着一时。
但黑衣人的声音,忽地从习胆飞的背后向起,冷冷地道:“你心脉已伤,再难挡我迷心诀,受死吧!”习胆飞只见眼前一花,却哪里还有黑衣人的身影?忽地背上“大关穴”一麻,全身一软,已扑倒跌在地上,他便想不到以的功力,竟在一瞬之间,在黑衣人的武功与幻术相互交融之下,便败得如此之快!及如此之彻底!
黑衣人眼见已大获全胜,附下身来,在其耳边说道:“那小子身负着“琅嬛仙境秘宝”的重大秘奥,我又如何可狠下杀手,灭掉这全天下唯一剩下的线索?”
习胆飞听着心中大震,无数的思绪在脑中狂奔,想着当年盛传顾落阳与张无争的儿子掉下接天峰,再合上这张拳的年纪,霍地想到了这当中的种种关系!“他就是开山动地,破天魔拳张无争的唯一儿子!”
此处一旦想通,很多的东西自然地便连接在一起,郭威的化血绵掌乃天下第一绝学,又岂会随意传予帐下兵将,这张拳能蒙其相授,自非等闲。而那“移形换位”步法,张拳便使得娴熟之极,直如张无争亲授一般,又岂是郭威所教得来?
这些念头,便在习胆飞的脑中一闪而过,顿如拨开云雾见青天般,看清了一切,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本已战败气竭的他,一股真气从丹田处急涌而起,冲向了背上被黑衣人所封的穴道,那黑衣人功力深厚之极,拂穴之时内劲深透入背,按理即使习胆飞全力冲穴,亦要半个时辰方始凑效,但这时情急之下,竟倏地突破了本身功力的界限,解穴后随即横臂疾挥,斗大的拳头向着黑衣人狂轰过去。
如此忽地发难,即使武功高如那黑衣人,亦难避变故,习胆飞运聚了全身功力,急劲的一拳,已重重的轰了在黑衣人的面颊之上,猝不及防之下,那黑衣人便被此拳轰得整个人倒飞开去,“砰”的一声重重地撞在地上!
这一拳习胆飞全力而出,体内真气在瞬间已然透支过渡,顿时颓然倒下,这一记急劲冲穴,非是没有任何代价,但习胆飞便有信心,这一拳贯满自己数十年的功力,又正中脑门没法卸劲之处,相信那黑衣人便是不死,也得重伤。
就在此时,习胆飞心中一凛,只感从那黑衣人身上的阴寒之感顿灭,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灼热而霸道的气势,此一道霸炎之气,却与赵匡胤的赤阳九云龙大相径庭,若说赵家的赤阳九云龙有如烈阳普照般正大光明,那此时从黑衣人身上所感到的,却有如正在地狱燃烧着的黑炎之火,同是火一般的热劲,使人感到的却完全是在气派之上,有独特的分野。
而这时黑衣人已缓缓的站起身来,身上所散发的霸炎气劲,便把已伤的习胆飞迫得口乾唇裂,甚为枯燥难受,黑衣人面上刚才受他一记重拳,用以蒙着面脸的黑布已被震碎,露出了本来的样子,习胆飞一看之下,惊道:“是你!?”
“正是我。”
习胆飞面露惊愕之色,竭力欲要运起内力站起抗敌,但他先损心脉,复遭封穴,再强行以霸道内劲冲穴出拳,年纪已老的他便难堪如此折腾,只听得黑衣人语声忽转柔和,说道:“习老英雄,你劳碌半生,也是个时候,安静下来了……”习胆飞脑海之中,便隐隐感到现下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但听着那黑衣人的声音,却不自觉的全身放松,再也没有催运任何内息,那黑衣人倏地双眼一反,如剑的目光直射入习胆飞双眼之中……
“哇啊!!!!!!!!!!!!!”
随着习胆飞那撕心裂肺的惨叫之声向起,半晌过后,酒铺之内,已回复了原本的平静……
“哗啦!”
过了不知多久,张景龙只感面上一片冰冷,双目微睁,只感一阵水滴流进眼内,复又闭起,欲提起手来拭面,才惊觉自己双手竟被反困在背,急忙睁开眼来,只见模模糊糊的站着很多人影,一把声音忽地喝道:“你们到底是谁?快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张景龙放眼望去,不由得大惊失色,只见不止除了自己,赵普,雷一豹,雷一彪,雷一虎还有雷墨亭数人,均被反手困着,委顿在地,雷一虎满脸口肿鼻青,显得曾受了一番痛打,而身边全围着的,便是面色铁青的习霸月,戟指喝问的习德,神色肃然的东方秀如,依青山与蓝如虎,与及大弟子释晴川,薛从云和蓝云从,少林寺的玄渡则站在一边,而在其身旁的,正是面有难色的赵匡胤。
张景龙此时尚未回过神来,却倏地想起自己晕倒之前的事情,急叫:“习老伯有危险!你们还去营救!”习德也不打话,便冲了上前,一掌掴在他的面上,这一掌好不大力,直把没有运劲护体的张景龙打至满天星斗,面上即时肿起,习德怒喝:“你这贼子好大的狗胆!混进这里来刺杀我爹,还在装蒜?”
雷一虎眼见张景龙被殴,怒道:“你这狗贼好不糊涂!我们为何要行刺那老东西?”依青山随手一挥,已点了他的哑穴,雷一虎倏地说不出话来,只好气呼呼的不住喘息。
赵匡胤忍不住出言说道:“习二爷,张兄弟确乃郭公爷帐下之人,在下可以做证,可否先查清楚再作定夺?”东方秀如缓缓的道:“赵老弟在郭威手下日子不长,所知能有多少?或许这帮人在郭威身边,亦是奸细之徒,否则又岂会昨晚宴席过后,便鬼鬼崇崇地跟在我的身后,远远窥探,给我全抓了起来?”赵匡胤本欲替张景龙等人分说,一听之下登时语塞。
习霸月缓缓的道:“你们究竟是谁?我习霸月用起刑来,可不是说笑的。”
张景龙兀自未回过神来,只懂喃喃地道:“快……快去……救习老伯。”习霸月再也按捺不住,手臂疾伸,赵匡胤大吃一惊,以为他要猛下杀手,正欲阻拦,玄渡一手按住了他,摇了摇头,只见习霸月已抓起张景龙的后领,大力一挥,张景龙顿时整个人横空急冲,如腾云驾雾般直飞出去,接着“砰”的一声,重重的掉在地上。
习霸月冷冷的道:“你要救我爹吗?来,你能把他救活,我威震八方跟你磕头认错,如何?”
张景龙先被习德重掌掴击,复又被习霸月摔至七零八落,也听不清楚他说些什么,勉力撑起身子站了起来,一看之下,却惊见地上放着一张草席,上面倘着一人,动也不动的没有呼吸,脸上神色惊恐无比,显得临终之前便受到了十分骇人听闻的惊吓,张景龙再定神一看,只感天旋地转,差一点便被唬得连自己的呼吸亦弄停了……
那倘在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到昨晚为止,还生龙活虎的“铜臂铁腿”习胆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