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哭着把坟坑填平,用铁锨堆砌一个小小的坟头,耗时很久,手上都磨出了血泡,但是我丝毫不在意。
弄完这些之后,我将手中的铁锨扔到了一旁,一屁股坐在这没有墓碑的小坟头前,眼泪依旧不停。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反正就觉着心里面跟憋着什么似的,很难受。
在这里坐了良久,我擦了擦眼泪,眼睛已经哭的红肿不堪了。我对着坟头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来,深深的看了一眼这普普通通的小坟头,我转身离开了。
这里埋葬了两位老人,是他们带我走进了普通人有可能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世界,彻底颠覆了我的世界观。
毛威、周康,他们的名字应该能让我铭记一辈子了,不管之前老头子对我做了什么,也不管周康和毛威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他们已经埋葬在了这里。
人死恩怨消,就这样吧!
我离开了苗山的后山,心情有些沉重,脑海中所想的尽是周康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话。他让我谨记的三点,我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了心中。
曾经,我是唯物主义的忠诚信徒,但是经历过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之后,我才深刻的认识到,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用科学来解释的。
回到了家中之后,爸妈看到我红肿着眼睛,并且情绪似乎还不太好,有点担心的询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撒了一个慌,没有提及周康的事情,只是说毛威死了,埋葬在苗山的后山,让爸妈以后祭祖的时候顺便去那边烧点纸钱。
听到我这么一说之后,老爸老妈愣了好久,唏嘘感叹不已,说什么‘好人不长命,老天爷不长眼’之类的话。在他们心中,老头子是救了我们一家的大恩人,现在听闻老头子已经死了,他们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
我累了,身体累,心也累,不想跟爸妈多说什么,回到自己房中,躺在了床上。这段时间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此刻彻底松懈下来,没过多久就沉沉睡去了。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睡醒之后吃了一些饭,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接下来的几天,我哪都没有去,一直待在家中,脑中思索着这一个多月来老人教导我的那些东西。那种能让纸人变得宛若真人的高明手段我也知晓了,不过我现在还弄不出来,就像之前老人说的那样,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以后成就如何,就要看我自己了。
老人除了教给我很多篆刻符文的方法之外,还留给我一样东西,是一把刻刀。
刻刀是黑色的,一指长,两指宽,古朴无奇,有一种很老旧的感觉。他说这把刀他用了很多年,很顺手,送给我,对我以后练习篆刻很有帮助。
从下葬那天之后,这把黑色的小刻刀就被我随身携带了,这几天在家找一些木条或者柳枝,用小刻刀在上面练习篆刻。
不知不觉已经快开学了,我简单收拾了一下行礼,提前离开了家。
爸妈把我送到了镇上的车站,叮咛嘱咐着,虽然现在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但是在父母的眼中,孩子永远都是孩子,这是一种关爱。
等车的时候,邻村的也有一些父母来车站送自家的孩子,有些相识的就三五成群聚在一起闲聊起来。我爸妈也碰到了几个熟人,趁着车还没来,他们聚在一起笑着闲聊着。反正不管聊什么,基本上到最后都能扯到自家孩子身上。
自家孩子争气,父母脸上有光,自古以来皆是如此。我们几个年轻人也聚在了一起,看着自家的父母在那边侃侃而谈,加上那少许的吹嘘成分,我们几个年轻人皆是对视一眼,露出哭笑不得之色。
就在这个时候,我把旁边有个中年人突然说道:“哎,你们听说了没有,咱们这边好像要征地开发了!”
这人一开口,其他人都愣了一下,随后有人笑道:“又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咱们这边属于两省交界,征地开发干啥?建工业园还是盖别墅?以前就听说过好几次这样的消息了,这么多年也没点动静,又是唬人的吧!”
“不是,这次可能是真的,我表弟在镇政府上班,前几天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他说的!”那中年人急忙说道:“这次不像之前传的那样,不是建工业园也不是盖房什么的,好像是要建高铁线,穿过咱们镇……”
“这种好事就别想了,真是建高铁线的话,也不会从咱们村经过的。咱们村太偏了,征地也征不到咱们村的!”有人笑着摇头说道。
那中年人没有理会那个接话的人,而是看向我爸,笑着说道:“老苗,你们村这次可要发财了,我听我表弟说,高铁线规划正好经过你们村,这次的拆迁款估计得赔不少啊!”
老爸愣了一下,疑惑说道:“真的假的?不能吧!要是高铁线真的从我们村穿过的话,苗山那边不也得受影响?那一大片坟圈子怎么办?”
“炸山迁坟呗,还能怎么样?”那中年人随口回应,笑着说道:“所以我才说这次的拆迁款上头得赔不少啊!那些坟那么多,迁坟的钱赔出来就不是个小数目了,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反正现在也只是这么一说,具体怎么实施也没定下来呢!”
“你就使劲忽悠吧!你那表弟的消息估计也不靠谱!”
“放屁,骗你们我是孙子!”
……
听他们在那说着这事,我眉头紧皱,心里莫名的有点不安了。
妈的,不会这么巧吧!
炸山迁坟,如果真的那样做的话,周康和毛威的坟该怎么办?
我不是担心迁坟的事情,我是担心,一旦动了那坟头,那棺下棺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周师傅用自己的一条命镇压那口棺材,我也不知道下面那口竖着的棺材现在是什么情况,如果真的迁坟的话,我本能的感觉很不妥。
越想越担心,甚至心中渐渐出现了一些恐慌。
这时候大巴车来了,车站这边的人都不再交谈了,急匆匆的送自己的孩子上车。我在上车的时候,对爸妈低声说道:“老爸,老妈,你们回去吧,等到了地方我再给你们打电话报平安。嗯,那个,如果苗山那边真的开始迁坟的话,你们一定要打电话通知我一声啊!”
老两口愣了一下,随后老妈笑着说道:“别听那家伙瞎吹……放心吧,如果真的要迁坟的话,肯定得打电话通知你过来的。你爷爷奶奶的坟都在这里,你这长孙不来,怎么能迁坟……”
简单说了几句之后,大巴车的司机不耐烦的按了按喇叭,售票员催促着上车。我跟爸妈挥手告别,上车找了一个座位之后,大巴车启动,离开了车站。
我上的大学是师范学院,距离我们镇上足足有将近五个小时的车程,车上邻村的那些年轻人嘻嘻哈哈的聊着天,而我则是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外面的风景,有些出神了。
招阴人,养鬼体,种鬼法……
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一次老头子给我拔阴毒的时候,究竟做了一些什么事情?
种种疑惑在我的心头升起,想着想着,我深叹一声,不再去想这种浪费脑细胞还得不到答案的事情了。
我没有参与车上那些年轻人的闲聊中去,他们聊得都是在这个暑期中哪部电视剧电影好看,或者是出去旅游去了什么风景秀丽好玩的地方等等之类的。
若是在以前的话,我或许会对这些感兴趣,但是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后,我发现我对他们的这些话题已经没有多大的兴趣了。他们还是那个样子,拥有年轻人的朝气蓬勃,说这话虽然有点装逼的意思,但是我真的发现我和他们渐渐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二十岁的人,四十岁的心,或许就是我现在的真实写照了!
我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或许他们一辈子都不会碰到,也不会理解。这样的秘密深藏心底,没有办法对别人诉说,是一种难言的孤独!
有人说,让人成长的不是年龄,而是生活阅历。以前不太理解这句话,但是现在我好像懂了!
我轻叹一声,眼神有些落寞,从背包中拿出黑色的小刻刀,拿出一根已经截好的巴掌长的柳条,小刻刀在上面仔细纂刻着。
只有此时此刻,我的心才是宁静的,摒弃外界的一切,享受这种寂寞,享受这种……
“嗨,苗阳,干什么呢!”我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耳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的手一抖,小刻刀直接扎进了手指里,虽然不深,但是也出了一点血。
妈了个蛋蛋,眼瞎吗?拍我肩膀干啥?找死是不是?
我怒火冲心,抬起头来刚要骂人,但是看到来人之后,已经到嘴边的脏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表……表姐?!”我看着刚上车的站在我旁边的高挑女生,眼角抽搐着干笑着说道:“你怎么也坐这个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