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1日,江户城正式和平开城,日本话叫无血开城,当天,德川庆喜离开宽永寺前往水户,一边闭门反省一边等待京都朝廷下达的最终处分决定。同日,萨摩藩藩士海江田信义率领萨摩,肥后,尾张等共计七八个藩的人马在旧幕府大小人等的夹道欢迎下浩浩荡荡的开进城去。紧接着他又下令尾张藩的人去检查各家是否有窝藏什么反新政府份子,而肥后藩的人则人如藩名得到了一份肥差——当一回接收大员去收缴城里的武器财产,收容旧幕府兵。
结果是肥后藩的人欢天喜地的出去,哭丧着脸回来。因为他们忙活了整整一天,搜遍了整个江户城,也就收容到了士兵两百人,火枪722根,而且还是老式的。
海江田信义有一种说不出很想哭的感觉。
偌大的一个江户城就这么点人这么点枪,说出去换谁谁也是不信的。可这事实就摆在眼前,人肥后藩的也是忙的前胸贴后胸连口午饭都没顾着吃上,你要说他们偷懒怠工那真是能冤死好几个,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人走了,武器被带走了。
事实上早在一两个月前,知道大势已去的一些幕臣们就纷纷开始搞起了转移撤退工作,先后陆陆续续的带走了两千多名士兵和大量的进口先进武器,最厉害的还是在4月11日江户开城的当天,幕臣大鸟圭介带领传习队一千一百多人从江户出走,北上宇都宫(今枥木县内)。且说这传习队可谓是幕府装备最精良的队伍之一了,清一色法式装备,一律法国军制,连作战时候的命令都是用法语来叫唤的,不过人员素质就稍微差了点,这支队伍是在庆应三年(1867)那会儿为了征讨萨长两藩临时组建的,成员构造基本是江户当地的流氓地痞暴力团成员黑道帮派之类,虽说能打,但纪律性就实在是不敢恭维了。
另一方面,榎本武扬再次回到了他阔别多日日夜想念的开阳号上,并且还率领了回天,盘龙,神速丸等八艘军舰离开了江户。
新政府军也没辙,人都搬着东西走了你还能咋办?追也追不回来了。于是他们只能在暂时留在江户打算好好休息几天,但没成想到,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说是从江户拉队伍走人的那个大鸟圭介,伙同了好几帮人准备攻打宇都宫城。
宇都宫城位于今天日本枥木县,那会儿日本还没县,叫国,枥木县叫下野国,而宇都宫城的相对位置简单来说就是在江户的东北面,那块地方以这座城为中心叫宇都宫藩,是德川家谱代家臣户田家的领地,所谓谱代家臣就是指在德川家康年代便已经给德川家打上工了的家族,也就是老员工家族的意思,这个藩的大名叫户田忠友。这个人是个比较铁杆的佐幕派,但是新政府实在是势大,所以他也不敢贸然出兵跟幕府站在统一战线和人家开打,所以也就只能在家里呆着静观事态发展,可突然就听说了新政府要处死德川庆喜的消息,于是心里很着急,这一着急,就想出了一招,说是要亲自去京都面见天皇,给将军求情。当下就准备了点干粮细软带了几个人上路了。结果一走就是一两个月,好不容易都走到大津(滋贺县内)了,从京都来了圣旨,告诉户田忠友说你就呆在这大津吧,天皇不想见你。
尽管佐幕,但也不敢公然抗旨,户田忠友就只能留在了大津,这一留,就留出了事儿。
再说这大鸟圭介并不知道户田忠友出城了,还大大方方的派了个使者上了宇都宫城,让他们开门迎接自己的部队入城,同时一起的,还有土方岁三率领的新选组。
说到这里或许有人会不太明白:新选组什么时候变成土方岁三率领了?近藤勇哪儿去了?
在这里我想宣布一个比较沉痛的消息,就在大鸟圭介上宇都宫之前的那一个星期里,我们敬爱的新选组局长近藤勇同志,被捕了。
这话还得从稍微之前点说起。
却说自甲州胜沼兵败之后,近藤局长只能带着几个残兵败将躲在江户附近的五郎兵卫新田混日子,那里的名字由来我们之前也已经介绍过了,是原本的农田,并没有什么防御工事,也不存在什么山头啊之类的天险,很不利于武装组织的生活,所以,近藤勇决定挪个地儿,再招募一些人操练一下,然后去会津。他拿着地图上上下下的看了好几分钟,最后选定了位于下总国的一个叫流山(千叶县内)的地方。因为这地方依山傍水还带一块空阔的平地,适合部队操练生活。
当年4月1日,新选组集体搬迁到了流山。
4月2日,新政府军的人就找上门来了。这是很当然的事儿,毕竟一夜之间突然冒出来一支上百人的队伍,手里还拿着各式火器,谁看了谁都得犯疑。面对这种情况,近藤勇异常冷静的对新政府军使者说道,我明天就来你们这里给你们个说法。
送走来人之后,他又回头对一边的土方岁三说,阿岁,你带人今天晚上就撤出这里吧,明天我一个人去。
接下来的情节比较老套,土方岁三说,不行,要死大家死在一起,近藤勇说,你们快走!然后双方互相拥抱流泪促膝长谈怀旧喝酒之后,土方岁三带领着新选组连夜走人了。
4月3日,近藤勇只身一人来到了新政府军设在越谷(琦玉县内)的司令部,平静的说道:“我是幕府的人,我叫大久保大和,现在来投降了。”
那块地方的新政府军主要负责人是土佐的香川敬三,当年也是在京都特别活分的尊攘派,跟新选组打过好几回照面,所以看着近藤勇就觉得有些面善,于是问道:“你以前是新选组的人吧?”
“不是,在下从来没有参加过什么新选组。”
香川敬三点点头,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点多虑了,估计是以前干尊攘派的时候被新选组追杀出心理阴影来了,看谁都像新选组。
不过,这人真的很面善啊,肯定在京都的哪儿见过……到底在哪儿呢?
为了以防万一,香川敬三决定在自己的部队里找找有没有以前混过新选组的人,让他来认一认眼前的这个男人。结果一找还真给找到一个,他的名字叫加纳鹫雄。
这名字之前提到过,跟伊东甲子太郎混的特熟的那个。换句话讲,是跟近藤勇有仇的。
大久保大和的真实身份就这么被戳穿了,香川敬三很高兴,立刻将其关押起来,择日审讯。
然后的事情等下再说,我们还是把先话题转回到宇都宫吧。
却说因为这大名户田忠友不在城内,所以宇都宫藩的其他人也不敢轻易答应大鸟圭介他们的入城请求,不但没答应,还唧唧歪歪的说了一大通诸如什么我们也有难处啊,天涯何处无金汤,何苦单恋一座城之类的话,就这么把幕府的人给说火了。
娘的你不让我们进来我们就自己打进来!
当然,攻城之前必要的准备工作还是要做的。在宇都宫藩的周围,有两个藩还没有明确的表明自己是佐幕还是随新的态度,他们分别是下馆藩(茨城县内)和下妻藩(茨城县内)。所以大鸟圭介和土方岁三决定努力一下,争取一下,好让他们跟着幕府一起,攻打宇都宫城顺便再打新政府军。
4月17日,秋月登之助动身前往下妻藩,土方岁三则去了下馆藩。
秋月登之助是传习队第一大队的大队长,会津藩藩士,为人比较温和善良。他到了下妻藩之后,先鞠躬后行礼,非常有礼貌的打完了招呼之后开始哭爷爷拜奶奶,请求对方帮帮忙行行好给俩子儿。在他的软泡硬磨之下,下妻藩终于答应派兵参战——三十人。
另一边的土方岁三则根本就不是这个孙子样了。他带人到了下馆藩的下馆城下之后,直接就把大炮给拉出来了,再用人把城给围了一圈,然后直接要求人家加入幕府军。
下馆藩一看来人凶神恶煞,就已经先胆怯了三分,再一打听居然是赫赫有名的新选组鬼副长土方岁三,连腿肚子都吓得发软了。于是立刻派人答应了对方的要求,并且当场提供了大量的粮食和武器。
19日,幕府军对宇都宫城从三面发起了攻击。
土方岁三率新选组以及桑名藩军队从东南面簗濑桥发起进攻,以求突破正对着桥的下河原门,秋月登之助率传习队第一大队走中路的中河原门,还有南边的南馆门则交给了回天队。
其中,以东南的下河原门抵抗的最为厉害,因为那里的门前有一条宽深的护城河,唯一能够走的路就是那座桥,等于是有险可守,所以宇都宫藩的士兵们打起来的尤为卖力。一时间,将桑名藩的军队打的连连后退。
就在这危急关头,土方岁三抽出刀子,看准了一个向后撤退的桑名藩士兵,上去就是一刀子,当场就把人砍死在了自己的脚下,接着他又吼了一嗓子:
“再敢后退的,就跟他一个样!”
大家伙一看这传说中挖心肝喝人血的鬼副长动真格了,谁也不敢再消极怠工,拎起手里的家伙没头没脑的就往桥上冲,如此一来,宇都宫藩因为人数实在太少,不过对方的三分之一,在稍作挣扎之后,就放弃了城门,退入了更里面的二城。而土方岁三则再接再厉的带领众人继续猛攻,最终仅用了一天,就把宇都宫城给拿下了。
消息传到江户,新政府方面决定发兵再把城给夺下来,总司令香川敬三,就是抓近藤勇的那位于城陷落的第二天,也就是21日带领两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开赴宇都宫。
22日,新政府军在宇都宫城附近的壬生城跟幕府军相遇,双方展开了激烈的交战之后幕府军败退回了宇都宫城内。
到了那里之后也没多废话,直接就在周围的山头上架起了大炮,架完之后朝着幕府军的阵地就是一阵猛轰,导致幕府军死伤惨重,土方岁三也在这隆隆炮声中被打伤了脚趾。
当天这宇都宫城就被夺了回来。幕府军只得继续北上,这回他们中绝大多数人的目标是会津,其中也包括了土方岁三,但是他并没有跟随大部队一起走,而是独自先往南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