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我只是个看家鬼
6145900000034

第34章 好事近

回到恒通已经是晌午时分了,哥四个收拾了行李,带上金银,菜市上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各式山货琳琅满目,大伙儿采买些个时鲜果蔬鱼肉,一股脑堆上小车儿,套上驴子,方一平自己个儿骑了一匹,在清凉的山路上撒开腿也是轻捷如风,午饭时分还没到就着了家。

一下车,赶紧着老齐进大厨房收拾饭菜去,大嘴和方一平老蒋来见老娘。老太太只知道儿子们出去做事几天了都不回来,心里没个底儿,开始还不太担心,后面两天就吃不下饭了,天天逮着林长举问来问去,也没个结果,把林大夫吓得听到老太太声音就躲着走,正思量着要不要叫人去太平镇看看,他们四个倒是一齐回来了,可把老太太给高兴坏了,拽着这个看看,揪着那个摸摸衣衫,宛若失而复得几块宝。

正乱着,法信从外面回来了,见到几人自然又是一阵开心的问候,拉着老齐进了小厨房。

叮铃咣当一阵忙乱,切切剁剁削削,香味很快弥散在整个院子里,前后也有不少邻居端着碗过来探望顺便寒暄几句,大伙也只说是出去做了点生意。一切留待官府邸报上明告出来以后,现在说出来没得惊吓了大伙,还要惹人胡乱猜疑,又是何必呢。

两边厨房一起开动,半个时辰饭菜齐活。关起门来,全是自家人,摆碗的摆碗,码筷子的码筷子,老齐和大嘴也一样样地把菜端上来,老蒋不时跟老太太告状说大嘴拿脏手偷吃了,害得一屋子爆笑。青椒爆炒土仔鸡果然鲜香到了没朋友,堪称极品;拿糖色炒出来的红烧肉泛着诱人的金黄色泽;水芹菜、黑木耳过了开水,拿白糖、米醋、香油、生抽凉拌了,卖相、味道、口感都是一流的;高粱米、红薯干加小米煮的杂粮饭,色泽金黄,闻着味道都可以多下去一碗;大汤盆装着豆腐丝瓜汤,豆腐小方块整齐,色泽晶莹雪白,一片片丝瓜青翠欲滴,汤面上星星点点的撒着香菜,飘着芝麻油花儿。

法信从小厨房里出来,端出来鸽子炖冬瓜块儿,汤水足,清淡滋补,是老年人的菜。一碗粳米粥,老太太端在手里却忘记了吃,眼里瞧着几个孩子们一起打打闹闹,心里全是幸福,索性放下筷子,合掌先要跟佛祖汇报起来,法信陪着她默念了些什么,别人也听不清楚。

一时饭毕,法信和老蒋去收拾碗筷了,方一平、大嘴、老齐陪老太太坐着。

说起婚期的事情,老太太跟方一平讲,眼瞅着日子就到了,新房怎么着也应该好好收拾起来,从今天起别的事情也暂时别弄了,弟兄几个一起帮衬着赶紧下手捯饬,四人包括和尚都赶紧答应着。

又坐了一刻,老年人禁不得饭后发困,先回北屋去睡了。五个人凑齐了,围着桌子大眼瞪小眼,最后一齐看向了方一平,齐声问:“应该怎么弄?”

好歹后世见识过大世面的人,倒并不怵这个,方一平从柜上拉过一张纸来,哥几个凑在纸上,一条一条地列举出本次婚礼一应筹办事项。

新房粉刷打扫及一应总体调控,由大嘴兄弟控制。石灰水粉墙面是必须的,看着洁净喜庆,虽说以前就刷过了,所有几排住房集体重来一遍,婚房的不同就是门口帖了大红嚞字,大红喜联,上联“欢庆此日成佳偶”,下联“且喜今朝结良缘”,横批“百年好合”。大嘴还带着帮娃儿们把路边杂草都给铲得清洁溜溜,连个蚂蚱都藏不住。

家具订制早已委托了法信和尚,就在下湾里楼郢村找的老木匠,手艺精湛,经验丰富,打制喜庆家具是人家的拿手好戏。现在油漆都干得差不多了,只要找车拉回来就好,一律红底配金色纹饰,暗纹是些鸳鸯戏水,并蒂莲开,又或者招财进宝的传统寓意,看着都喜庆。一水儿都是中式的经典之作,至于方一平自己提出来的一些所谓见解,都被老师傅无情地否决了。一张花梨木的大床,大红被褥,绿罗双层斗账,丝绣圆月牡丹,寓花好月圆。两张红木椅子,镂空靠背,中间喜鹊登梅图案。四只大大小小的黄杨木箱子,话说后世这些木料都珍稀难得,方一平趁着结婚的机会大肆搜刮了一番,聊以抚慰自己后世仇富的心态创伤,关键是山里面这些材料并不太少见,而自己现在并不缺少那点铜钱。

礼服裁制,当然是借助钟裁缝的手工了,当地也是数一数二的手艺了。锦衣花帽厚底软靴大红花,都齐全的送过来了。趁着机会,方一平让钟先生给全家老少都换了装,使整体气象焕然一新。

酒席烧制,倒并没有多大规模,七八桌人,这是考虑到状元村本来就没多少户人家,全村子都来不过如此。而且岳父那边儿交游广泛,该当大肆操办,所以方一平决定自己这里便宜从事。

流水席,菜管够。一桌八个人,聚八仙格局,倒不像后世的大圆桌儿。十八个菜,已经是此时农村婚宴菜品的极限了:

先上来两个开胃下酒的小菜儿,油炸花生米、炸蚕豆。然后是糖拌黄瓜丝儿、浇汁儿黄花菜、糖醋菘菜拌粉丝儿、皮蛋碎拌小水萝卜儿,这是四个凉菜。先让来宾喝着吃着,厨子也得有工夫去操应后边的材料。

估计着来宾们三五杯酒喝完,主菜也就该正式上场了:

芹菜拌海米、丝瓜豆腐羹(寓意情丝绵长,清白持家)。

四喜大丸子、海带烧鸭子、红烧肉、元宝鱼、黄豆炖小鸡、木耳炒山药、酥鱼、酥肉、八珍烩(鸡丝儿、木耳、金针菜、粉皮儿、鹌鹑蛋、鸡蛋饼、绿菜、豆芽共八样烩作一块儿,号曰八珍),这是九个热菜,寓意富足和谐;

最后是一道韭菜炒河虾。韭菜与河虾的作用就不多介绍了,懂的人历来不少,婚宴上来这么一出也算是助兴。

主菜先后顺序是按本地时兴的安排,谐音寓意“情丝久久”,倒也是新鲜别致有趣得很。此时虽然没有味噌鸡精,但老齐手艺相当了得,年纪不大,却把山西菜口味再杂合了徽菜、淮扬菜、鲁菜、湘菜的特征,其馥郁的味道远胜于后世不知多少倍,这一点让方一平感慨良久。

酒就用了本地的绿豆烧,一向口碑不错,清冽宜人,价廉味美,一些出嫁后的小媳妇儿都喜爱它的翠绿颜色,闺房密友针黹会时往往也偷摸着和姐妹们咂摸几口,所以最宜婚庆。

这一应安排,俱由老蒋率当地厨子帮办操持。

八月初五晚,方一平邀集诸乡邻饮宴,是为暖房酒。方家本地也无甚亲眷,王能早已不知所踪;大嘴家人丁单薄门小户微也没什么好请的,是已只是村民父老一起欢聚,倒是格外畅快,不拘一格。

欢会时短,方一平送完众乡邻们,感觉才歇下不久,雄鸡报晓,老太太已然敲敲门提醒:“我儿,该起床了,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还需起早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