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扬正准备回话,却被吴芷静抢了先:“您的母妃让我进来的。”
吴芷静在看见水无痕那冰冷的神色时,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了。她知道自己应该学着菱儿的样子装作娇羞,可是,这个对他母亲不闻不问的男人当真让她觉得有些可恨,今日,无论如何,就算是用揪的方式,她一定要将水无痕揪到他母妃呢跟前儿。
吴芷静昂首阔立于水无痕的面前,完全没有被他冷漠的气息给吓到。
水无痕盯着吴芷静,凤眸中的颜色渐渐变得深沉,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这个女子在他脑中的印象一点也不清晰,她好像是四年前跟随着君儿来摄政王府的。前些天,他好像在府门前见过她,那时的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她今日变成这样,是因为他不去看他的母妃么?
吴芷静站在水无痕面前任他打量,然而,时间一长,她还是自觉地垂下了头。因为,那块西铁城手表,对她来说,真的太重要了。
水无痕见吴芷静垂下了头,他迅即收回探视吴芷静的视线,遂开口问道:“她怎样了?”
吴芷静垂眸回道:“很不好。”
水无痕在听见吴芷静的回话之后,心中跟着痛了一下,随后起身点在湖面之上,迅速消失在了忘忧岛之中。
吴芷静回眸望向那渐渐远去的白点,眼眸不禁微眯起来。
“王爷他是面冷心热。”燕扬看着吴芷静凝望水无痕背影的神色,在旁边开口解释起来。他知道,很多人可能都畏惧着王爷,不过,他们风云十八骑都知道,王爷是这个世上最重情重义的男子。
吴芷静在心下衡量了一下,面冷心热,当真是这样的么?
水无痕在听见他母妃很不好时,心下着实有些慌了,过去的四年,因着静儿之事,他一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的母妃,而他的母妃也是一个骄傲之人,从来不在他面前流露过多的感情,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让人来请他去看她。水无痕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心中直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升腾而起。
水无痕轻功卓绝,他踩着树叶一路朝半山雅苑飞身而去。
当他进入主居庭院时,便听内里传来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
“咳咳……”
一声一声,似乎震碎了他的心。
他抬起有些凝重的步伐朝主居卧室行去,大掌微微抬起,推开了门扉。
屋内的君幻羽半躺在床榻之上,她刚刚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发现怎么都睡不着,心里有些不踏实,遂又坐起身来,问君儿痕儿到底何时来。然而,当她刚刚问完后,却见水无痕一身白衣立在了门扉处。
他白衣闪耀,灼灼其华,阳光洒在他的肩上,照亮了整个容颜。
君幻羽盯着站在门扉处不上前的水无痕,她一激动,整个人朝前扑去,势要坠下床去一般。
水无痕眼眸一瞪,快步上前扶住君幻羽,唤道:“母妃……”
君幻羽抬起手,她苍白纤弱的手在风中颤抖,月思君见水无痕到来,撤开身子让出空间来。水无痕侧坐在床边,握住母亲的手,君幻羽抚上水无痕那银白的发,苦诉道:“痕儿……痕儿你终于肯来看看母妃了……”
水无痕眉头深蹙,说道:“母妃……我……”
君幻羽捂住他的唇,摇头道:“痕儿你不要说,娘知道,知道你心里苦……”
“……”水无痕垂眸,喉间有些哽咽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痕儿,娘没有办法,如果可以选择,娘也不会这样做,痕儿,请你原谅娘,好么?”君幻羽紧紧握住水无痕的手,苦苦哀求起来,眼泪似决堤地海一般挥洒而出。
水无痕凝望着母亲,她的黑发已然变为花白,曾经美丽青春的容颜已经皱纹横生,原谅么?她是他的母妃,生养他的母妃,他还能不原谅么?早在四年前,他就已经在心里原谅她了,只是,过不去那个坎儿而已。
君幻羽见水无痕不说话,她心下一急,头一偏,竟是闷了一口浓血出来,水无痕大惊,用手接住了她吐出来的血,心疼道:“母妃,孩儿早就原谅您了,孩儿不怪您,不怪……”
“真的么?真的么?”君幻羽盯着水无痕,一声声情真意切地问讯起来,那脆弱到不堪一击的神情让人看着心酸,泪在不知不觉间,再次奔涌而出。
这一切,到底算是谁的错?
水无痕眼眸沉沉一闭,点头道:“真的,母妃,还真的原谅您了。”
“呵呵……”君幻羽在听见水无痕的话后,她轻轻地笑了,似一朵冬日里绽放于枝头的红梅,她的笑容纯真而情切,她仿佛又回到了少女时代,那个无忧无虑,只知道骑马奔驰于草原的年代。她看向水无痕的眼眸越来越空洞悠远,思绪仿佛去到一个很远的地方,那里有花有草,有树有鸟,还有,还有她喜爱的男子……水云天。
“云天……”君幻羽眼眸一颤,螓首微扬,穿透雕花窗棂的束缚,将视线望向了天际,“云天……我来看你了……”
水无痕的嘴唇随着君幻羽的动作微微僵直起来,他凝睇着君幻羽,眸色变得黑若子夜,他扶住君幻羽的手臂,轻声呼唤道:“母妃……”
君幻羽在听见水无痕的呼唤后,她转头朝水无痕笑了,那笑带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与对现实不公的谅解,她笑完后,终是身子一软,倒在了水无痕的怀中。
“母妃……”
水无痕随着君幻羽的动作而哀戚地嘶吼起来。他银白色的发挣脱开丝带的束缚,随风飘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