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贵妃看着水涵一脸神伤,似有不忍,低沉了头想了一会儿,才道:“皇儿长大了,就该这样的。母妃给你物色好了,就是我们兰家的姑娘,你觉得怎么样?”
“如此甚好。”水涵站起身来,“母妃为儿臣选的肯定不会错。既是兰家的女儿,那就让父皇定日子吧。儿臣这就去见父皇。”
兰贵妃欲待留他用了膳,水涵哪还待得住,行了礼就走了。兰贵妃心里暗自纳闷:这个孩子,怎么风风火火的了?往日里也不见他对此事如此上心啊,感情是大了?
她哪里知道水涵的心思,听了要选兰家的人为妃,他心里就有了一个谱,只等着慢慢酝酿了。
水涵在兰贵妃面前,话说得满满的,其实他心里正在酝酿着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作为一个皇子,他有无上的荣耀,可这一切,并不能满足他内心的私欲。
从他母妃的宫里出来后,他转身就出了宫,他知道,他的父皇说到做到,既然在他母妃面前应承了,就等于告诉了父皇他的态度。
一路走来,心里又飘过那个清丽脱俗的倩影,水涵不禁甩了甩头,想要甩开这个挥之不去的幻影。
他只好不停留地走出了这个辉煌的宫殿群,心境才平复了一点,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只要在府里等着父皇的圣旨就好了。
果然,第二日,就有宫里常跟皇上的太监来宣了旨,给他定下了兰贵妃的堂侄女儿,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
本以为自己再也没了心酸,可是等到接过圣旨之后,明白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一颗心,却是止不住地痛起来。
宣旨的太监走后,水涵跪在地上,手里紧紧地攥着那张圣旨,头低着,久久都没有起身。他的心里始终萦绕着那个倩丽的身影,今生若是得不到她,自己就枉来了人世一遭。
水涵心里的恨,已经冲击了那股爱,他其实并不知道真正的爱情是什么,在他眼里,爱就是占有,不管别人同不同意。
水涵正在自己的府里暗暗发狠的时候,贾家却又出了一件事。本来皇帝水笑天只是把贾赦、贾珍、贾琏几个发配到偏远的地方去的,只是忠顺王爷从抄来的家产里,又搜出来好多的放利钱的印子。忠顺王爷直接把这个呈给了皇上,皇上当时气得掀翻了龙案,一道圣旨,贾家就陷入了地狱。
这利钱本来是凤姐儿私下里放的,其实京中的大家子里,或多或少的都有这个,凤姐儿不合把利钱的利息定的太高,又恰好碰在了抄家的这个当口上,这就如同火上浇油,本来就支离破碎的家一下子散了。
贾母躺在炕上一连十来天了,本想着贾政回来,心里稍微有个安慰,再慢慢地将养着就好了。谁也没料到,又扯出这样一个公案。贾政却是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了,见着贾母这样,更加心痛,只是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痛哭失声。
贾母年老体衰,怎能经得住这样的打击,即便贾政回来,贾母也是回天无力了。这一日,一大家子都聚在贾母的屋里,贾母只剩了出的气了。
贾赦几个已经出发到边疆去了,几房里就只有贾政父子跪在炕前,贾母一手拉了贾政的,一手拉了宝玉的,喘着粗气看了众人一眼,才断续地说道:“我快不行了,这一辈子,我为了贾家熬干了精力,没想到到头来,却落了这么个下场。想祖宗们历经艰难,才创下这么一片基业,到我手里就成这样了,我不甘哪。”
贾政跪在地上,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说道:“老太太,都是我们不孝,让您老人家遭了这么多的难!”
贾母大嗽了一阵,脸上已是憋得通红,平息了半天才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也许我当初的做法错了,才使贾家有这么一场灾难。我只愿宝玉儿以后能好好的,我死也瞑目了。”
宝玉也是满面泪痕地跪在他父亲旁边,听了这个话,更是伤心,呜咽了一阵子,才说道:“老祖宗,您就别忧心了,贾家也不是您一个人就可以扭转过来的,与其这样,还不如清清静静地过两天呢。”
贾母爱怜地看着宝玉,嘴角牵出了一丝微笑,半天才道:“宝玉儿长大了,祖母也该放心地走了,他年的今日,只愿你能到祖母的坟上去烧些纸,让祖母每年都看看你!”
宝玉流着泪答应了,贾母脸上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笑,攥着宝玉的手慢慢地松开了,终至于耷拉下来。此时,满屋子的人都弥漫在这凄风苦雨中,先是贾政搜肠抖肺地哭起来,接着众人也是一片嚎哭。不管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此刻,她们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贾家倒了,再没有回旋的余力了。
凤姐儿这时却躺在炕上长吁短叹,平儿守在一边哭红了双眼。贾琏已经远离了京城,这时怕是正在路上,被人一路喝骂着赶往边疆吧。
凤姐儿一世要强的心,再也没了着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辛苦攒下的东西,被公差们如狼似虎地拿走了,她的心就跟抽干了血一样,只觉得生疼地发抖。
巧姐儿已经七八岁了,正端着一碗漆黑的化不开的药汁给她母亲喝,可是此时,凤姐儿哪能喝得下。还是平儿止住了哭,劝慰着凤姐儿:“奶奶,好歹喝一口吧,若是不喝,这身子怎么能好呢?看在姐儿的份上,您可不能有个三长两短哪。”
说到伤心处,平儿用帕子掩了嘴,眼泪止不住地又流了下来,连带的巧姐儿,泪也连珠线般地断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