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对着门外大喊道:“外头的奴才都死绝了吗?怎么就让闲杂人进来了?”
门外守着的一个婆子诚惶诚恐地跑进来,抖着身子道:“姑娘,都是老奴不好,这位娘娘非要进来,说是就和王妃娘娘说一句话就走。”其实这婆子以前就是上官婉柔屋里的人,只不过后来黛玉心慈,依旧留她伺候。
黛玉当下也不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笑道:“姐姐可好?不知道今日找我作甚么?”
一句“姐姐”,听得上官婉柔流下了热泪,“你还认我这个姐姐?只是我却做了许多对不住你的事。”
黛玉幽幽地道:“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了,也不想再听了。”
上官婉柔点着头道:“难为你如此大量。我来,只有一事。”
“说吧。”黛玉一脸平静地看着她。
迟疑了一会,上官婉柔才道:“我听说王爷出征了,是真的吗?”
见黛玉点了点头,她又道:“我的父亲和王爷一起去了,我只是有些担心,他们在一起会不和。”
黛玉以前也曾为这个担心过,可是水溶说过,若是上官大将军为大局着想,就不应该在战场上找事。不过人心隔肚皮,谁能知道他会不会为大局着想呢。今儿上官婉柔忽然跑来,说了这些话,黛玉怎能不上心?
于是黛玉上前一步,问道:“姐姐说这个话什么意思?这些出征的将帅,都是皇上钦定的,即使他们之间有什么仇恨,也没有法子。”
上官婉柔咬着细白的牙齿,久久叹了一声:“往日,这佛堂是我来的最勤的地方,而今却成了你的了。你知道我当日为什么天天来这儿吗?”见黛玉一言不发,她自嘲地一笑:“为了王爷,祈求他能多看我一眼。”
眼里含着泪花,上官婉柔低了头,用帕子慢慢地揩拭了。抬起头来,一脸坚定地道:“可是菩萨是不灵的,我吃斋念佛,礼拜了她那么长时间,她都没让我得偿夙愿。所以,你在这儿日日念经,也是没用的。”
黛玉身子一震,不知道她说这些到底想干什么。半天,上官婉柔又说道:“与其日日待在这里,还不如到外头打听打听。你是为了王爷,而我对王爷的心,又何尝少你半分。我们都是为了王爷好,所以我才出来和你说这些。”
黛玉听上官婉柔话里藏着玄机,不由疑思满腹:她说这些究竟有什么目的?如果她想害自己,说这个其实并没有多大作用。凭着女人的直觉,黛玉断定她这次,真的是为了水溶而来。
上官婉柔见黛玉半天都不说话,自嘲地一笑:“我知道,你是信不过我的。是啊,一个恨不得想杀了你的人,怎么能够取得你的信任呢?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的话说到这儿,就行了。以后,我会日日为王爷祈福,希望他能活着回来。”
黛玉身子一震,脱口而问:“你怎么断定这次王爷会有凶险?”
上官婉柔一双黯淡的眸子闭了闭,仰脸看了一会天,幽幽说道:“凭着我对我爹这么多年来的了解。”
黛玉听到这里,不得不信她的话了。想了半天才问:“如今王爷人在天边,我一个弱女子,又有什么法子,来避免事情发生呢?”
“你问我么?我一个带发修行的人,也没什么法子。”上官婉柔笑了笑,说完这些话,也不等黛玉再说什么,就扶着红菱走了。
黛玉站在那儿愣怔了半天,方才在紫鹃的搀扶下回到清漪园,坐在那儿发起呆来。紫鹃端来早饭,黛玉也没心思吃。想起上官婉柔的话,她就为水溶揪心。她知道,上官婉柔的话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水溶随着大军在边关,水涵几个负责调运粮草。水涵以前对自己的情意,她还是明白的,只不过他的感情让人觉得压抑。他自认为对黛玉是一片赤诚,可是对黛玉来说,那是一种霸道的占有,绝对不是真正的感情。
如今他留在京城,若是挟了私意,谁都不敢保证他会做出什么事来。黛玉越想越怕,握着帕子的手,攥出一手冷汗来。
黛玉只觉自己好像飘荡在茫茫大海上,永远看不到岸边一样。自幼儿就没了双亲,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好不容易能够和水溶心心相映,黛玉总算觉得心里踏实了,这一辈子已是了无遗憾了。可是水溶又去了边关,在战场上和敌人厮杀,在刀口上活着。想到这些,黛玉真是忧心如焚啊。
坐在那儿,黛玉压抑得心快要跳出来,就站起身子,来回地走着。这事儿到底该找谁来帮忙?
去见皇上吗?慢说皇上不会见她一个王爷的妃子,就算见了,自个儿又没有真凭实据,怎么让皇上相信水涵和上官大将军暗中勾结,陷害水溶?
皇上是万万见不得的,还能去见谁?黛玉越想越急,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来。紫鹃从外头进来,端了一个大铜盆,见黛玉站在那儿六神无主的样子,小声问道:“姑娘,这是才打来的清水,你就洗洗脸吧?”
黛玉听着这个“清”字,忽然脑子里想起一个人来,是啊,如今只有他能帮得上自己了,何不就去求了他呢。
黛玉想起的这个人是谁?原来就是忠顺王爷的世子——水清。黛玉就像久旱逢甘霖的树木一样,立即焕发了精神,一改刚才萎靡焦躁的心绪,吩咐人备了马车。
紫鹃不知道为何自己刚说了一句话,姑娘就兴成那个样子,还要坐了轿子出门。忙上前问着:“姑娘,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