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哀求着黛玉,无奈黛玉一点儿胃口都没有。紫鹃站在那儿无法。
半天,才听黛玉幽幽问道:“这几日,府里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紫鹃本就是个伶俐的,一听黛玉的话,就知道她想问的是谁。眼珠子一转,紫鹃脸上已是带了笑意,“姑娘,您一说,我才想起来,府里真的有了事儿了呢。”
黛玉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什么事儿?”
紫鹃故意支着下巴想了想,才道:“姑娘,昨儿我听凌云悄悄地回家说,咱们王爷有喜事了。”
“喜事?”黛玉一时想不透,忙问道:“什么喜事?难道是皇上又赏他东西了,还是加官进爵了?只是他现已经是亲王了,还有什么喜事呢?”
紫鹃心里暗笑:还是王爷料算如神啊,若不是这一招,我们姑娘怕是走不出这个门了。
黛玉眼看着紫鹃在那儿笑,就嗔着她道:“小蹄子儿,傻笑什么啊,说给我听听,究竟是什么喜事啊?”
紫鹃这才神秘地看了看外头一眼,低声说道:“姑娘,王爷下了死令,不让下人们相互传呢,为的怕姑娘知道了生气!”
“生气?他有喜事怕我生气?”黛玉是个一点就通的人,立即想到了,“难道他要纳妾?”
见紫鹃咬着嘴唇低头不语,这等于承认了她的猜测。
黛玉只觉得脑门突突地发胀,也不知道怎么起身坐到床边,见紫鹃依然矗在那儿,不由怨声说道:“原来你们都合起伙来骗我,合着把我挤兑死了,你们就好顺顺利利地过日子了。打量着我现在成了一个丑八怪,是不是都多嫌着我呢?”
紫鹃听得如同芒刺在身,本来不想这么对黛玉说的,无奈北静王再三地嘱咐了,一定要这样。为了让自家姑娘能走出这片阴影,她只好做了这样一个传声筒。
望着黛玉一张白得如同金纸般的脸,紫鹃真是又急又痛,慌乱地想上前劝黛玉,却被黛玉冷冽的眼神制止住了。
黛玉冷声道:“你出去吧,以后也不要进来了。饭菜也不用送,我已是了无生趣,这饭菜对我来说,也是白费了。”
紫鹃听她说的凄凉,强忍着泪收拾了,拎着食盒出去了。
却见水溶正站在门外,一动不动。刚要说话,水溶竖起食指吁了一声,紫鹃跟着他来到垂花门处。
水溶急急地问道:“你们姑娘都说了些什么?”
紫鹃把刚才黛玉说的话说了一遍,见水溶凝眉沉思,忙问道:“王爷,您的这法子管用吗?姑娘可是一点饭都吃不下了。”
水溶松开了紧皱的眉头,想了半天,忽然笑了:“你们家姑娘心里还是有我的。这个法子行!”
也不管紫鹃听懂没有,他负着手就离去了。
黛玉见紫鹃带上门走了,自己在床上躺了一会,强自挣扎着起来了,坐到妆奁台上。自从脸上有了伤痕,黛玉就再也没照过镜子。
这个时候,想着水溶就要纳妾了,以后怀抱美人,又怎么会记起自己这个旧人?所以,黛玉忍不住再一次照了照镜子。
狠心地揭开镜袱,黛玉睁开眼,看那镜中的人儿,究竟是不是真的是个丑八怪。
镜中映出一张蜡黄的脸,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了。两边脸颊上三道如同蚯蚓般的疤痕,清晰地浮现在面部,就像趴着三只壁虎。丑陋又令人恶心。
黛玉双手颤抖着,轻轻地抚上自己的脸,天哪,这还是自己吗?
一行清泪慢慢地滑落下来,黛玉绝望了,双手一挥,那镜袱已是掉到地上。跌跌撞撞地回到床上,黛玉蒙上了被子,泪水无声地浸湿了枕巾。
外头却已经是人声喧哗,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了。水溶命人请好了戏班子,依依呀呀地在府里练着。
水溶下了狠心,这次一定要大办一场,请来了众多的客人,唯独瞒着黛玉一人。
其实黛玉从紫鹃的嘴里已经打听清楚了,可是水溶却一声都不和自己说,足可见这男人心还是靠不住的。
第二日一早,雄鸡唱响,黛玉就已经醒的双目炯炯的了,睁着一双空洞无声的大眼睛,看着帐子上的花草。窗外慢慢地亮起来了,阖府里也有了人声。
下人们虽然轻手轻脚地,可在黛玉耳中听来,却是如此清晰有力。
强撑着身子起来,在盆中洗了一把脸,就听外头传来嘟嘟的敲门声,黛玉也不理会,只坐在那儿出神。
就听紫鹃焦急的声音说道:“姑娘,您能开开门吗?我来送早饭了。”
黛玉无力地抬起头来,答道:“我不是说了吗?以后不用再送了。”
紫鹃听着黛玉那决绝的话,知道她已经抱了必死的心,不由又急又痛,“姑娘,您这是何苦呢?好好的人儿,怎么又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见黛玉不理不睬,紫鹃没有法子,只好拼命敲门。又使出水溶交给她的杀手锏,“姑娘,王爷的好日子,您是王妃,能不上前头张罗着吗?”
这样的话,黛玉听来尤其刺耳,五脏六腑就像被灼伤了一样。
踉踉跄跄地起身开了门,紫鹃拎着食盒进来。见黛玉面纱也不戴,嘴唇苍白,脸上一点儿血色也无,惊讶地叫道:“姑娘,这才一夜,您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了?您何苦自己糟蹋自己呢?”
听着紫鹃的话,黛玉不由讥笑一声道:“我成什么样子,关你们何事?这个样子不好吗?我本来不就是个丑八怪吗,再丑点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