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弃想,青霏对苏青雩的感情,一定跟自己对冯哥一样深。那私奔的事,到底要不要说?
“……我哥做的红烧肉很好吃,你和朱雀下次一定要来我家尝尝”,青霏笑眯眯地抓了一把朱雀的脑袋,那家伙刚夹起了一个肉丸,被青霏一碰,立时虎着脸瞪着青霏。
不弃赶紧拿着汤匙给他补了两粒,这才哄得他喜笑颜开。
“不说我哥了,不弃,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的?啧啧,瞧你的眼睛,到底喝了多少酒,难不成皇宫的酒窖都叫你搬空了?”
青霏的话虽戏谑,脸色却很不好看,为了让她宽心,不弃只能从头到尾把家里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连孟琛派人监视、自己借酒浇愁的事也都抖了出来。”我都说完了,你就别担心了只是偶尔喝喝小酒,没事的!”
青霏抹了把眼泪,站起身来二话不说,默默地从桌子上拿起绮罗刚放上来的果子酿,闻了闻:“果子酿我也喝过一点,酒性太烈,以后你可别再沾了?孟琛那事,结束了也好,我从前便知道,跟那样的人能有什么结果?你也别急着难过,以后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嗯。”不弃点点头,“大哥出征前,我答应过他,会好好照顾自己,一定会做到。”
青霏欣慰地展露出笑颜,“你放心,我爹向来百战百胜,冯公子到了我爹麾下,一定会安然无恙,凭冯公子的本事,说不定还会建功立业呢,你不用担心。”
刘采薇那番关于家族关于婚姻的言论一字一句都清晰在不弃脑中回响,她望着青霏,支吾了许久,“青霏,你爹怎么考虑你的婚事?”
“不知道。”青霏有些意外,旋即释然地摇了摇头,“不过爹说,他不求苏家世代荣华,只希望我和大哥平安祥和。”
多好的爹爹,多好的将军。
“你有没有想过,嫁给我哥?”
青霏的脸颊刷地红了,伸手便去戳不弃,“胡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不知道谁方才一口一个冯公子叫得多暧昧……哎唷,被我戳穿了恼羞成怒啦,杀人灭口啦!”
朱雀见她们俩扭成一团,以为不弃挨了欺负,扔下筷子便过来跟青霏打了起来。两人旗鼓相当,打得天昏地暗,绮罗和不弃一个拉一个拖,好容易才把他们分开。
“这才多久,狼崽子就这么厉害了!”青霏倚在绮罗身上,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冯哥从前说过,朱雀的招式看似全无章法,实则快、狠、准,青霏并未对他下狠手,所以几下便累了。
“朱雀,以后不准打青霏了。”不弃很严肃的教育道,掰着他的手指头,“大哥、绮罗、萃玉、青霏,他们都是不弃最重要的人,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准伤害他们。”
朱雀委屈地立时涌出了泪水,“为什么没有朱雀?”
不弃想了一会儿才知道他问的是“不弃最重要的人”里面为什么没有朱雀,“这个……”不弃想,怎么才能简短有效的告诉他,因为第二人称是朱雀,所以在说第三人称的时候不能把朱雀包括进去。
“因为你没有我重要呀!”青霏终于逮到机会了,朝朱雀吐吐舌头。
朱雀一愣,本能地想挥拳过去,一看不弃蹙眉望着自己,眼眶里充盈了泪水,饭也不吃了,噌地一声朝外面跑去。
“别走……”
不弃话没说完,朱雀已经没了影子。
“这狼崽子脾气还真大……”青霏认识到玩笑开过了,有些愧疚。
绮罗二话不说就往外走,“我去把他追回来。”
不弃也没想到朱雀就这么跑了,没心思再聊什么婚事情事的,跟青霏坐在火锅前说了些没营养的话,便散了。
晚些时候绮罗回来,说跑遍了整个皇宫,也没找见朱雀的影子,不弃有点难受,安慰自己道,大约过几天他的气消了就会自己跑回来吧。
第二天一早,不弃的脸终于消了肿,来伺候她早膳的宫女只有踏雪一个人。
“小蝶呢?”
踏雪眼睛一红,登时就哭了起来,“昨天晚上本来是我值夜,我染了风寒,便叫小蝶替我去。结果今天早上一起来,便听说小蝶被公主杖毙了。”
杖毙?那个喝了两杯酒便会迷迷糊糊,讲起文淑皇后的典故绘声绘色,盼着有朝一日能近身伺候公主的小丫鬟没了?
“怎么回事?只不过值夜,又不是在内殿,怎么会冒犯公主呢?”
踏雪掩面抽泣着,“她们说,小蝶趁着值夜的时候私会男子,被赏月回来的刘家小姐撞见了,那男子会武功,跑得很快,刘家小姐只抓到了小蝶,又把此事禀告了公主,公主便命人把小蝶杖毙了。”
刘采薇?昨夜私会男子的人明明是她,一定是迷糊的小蝶撞破了她的丑事,她才反咬了一口,逼着朝华公主下了杀手。
“我跟她们说,是因为我突然生了病,小蝶才替我值夜的,不可能跟男子约会,都怪我,要不是我,小蝶她就不会……”
不弃怜悯地看着她,如果不是踏雪突然生了病,被杖毙的那个人就是她了吧?不弃替她擦了脸,才让她和绮罗捧着备好的礼物去绯云馆拜会朝华公主。
不过几十步,就走到了绯云馆前面,两层小楼,朴素得紧,跟寻常贵女住的差不多。有宫人进去通传,不一会儿便来人领着她们进去。
“臣女拜见朝华公主。”不弃行了礼,站起身,才发现刘采薇也在。
再看坐榻上的朝华公主,妃色常服,相貌尚算可人,手边摆着一本老旧的《大藏经》,淡淡看了不弃一眼,“还是初次见到熙宁姐姐呢。”
刘采薇微笑道,“我今年十五,朝华今年十六,熙宁尚未及笄,在我们三个中是最小的呢,你该叫妹妹才是。”
还没等不弃开口,朝华公主便道,“很快熙宁便是我们的嫂子了,提前叫一声姐姐也算见礼了。”两人看起来很熟络的模样,不弃想,说不定朝华知道刘采薇的事,才痛快杖毙了小蝶,想到这里,心中又是一痛。
“我听说,父皇给熙宁和六皇弟赐过一次婚,怎么又把你赐给二皇兄了?”朝华公主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倒不像是故意在揭不弃的伤疤,而是真的很困惑。
“你是因为去了皇国寺,现在整座宫里的人都知道,冯家有一个令二殿下不能自持的熙宁县主。”刘采薇这话,羞辱之意就昭然若揭了。
“二皇兄长期住在民间,想来不拘于皇室这些虚礼。”朝华公主淡淡将刘采薇的话揭过。
刘采薇见状,便转向不弃,微笑着将她面前的果盘递到不弃跟前,“熙宁妹妹怎么不说话了?我跟朝华自幼便相熟,许久没见,一说起话便停不下来。”
“熙宁,你喜欢二皇兄吗?”朝华突然问道。
几番言语下来,不弃觉得朝华公主也许是宫里少有的真性情的人,但经过很多事,她已经没那么冲动了,便说了一套烂俗的外交辞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熙宁只是一个闺阁女子,情啊爱的,还不太懂。”
不弃说完,意味深长地望向刘采薇,这会儿在这里装高贵,背地里不知道吃了苏青雩多少红烧肉。
刘采薇这边不动声色,朝华脸上本来就少的笑容却是彻底没了,“如此。”
旁边的宫人见状,走上前道,“公主,诵经的时辰到了。”
不弃和刘采薇识趣地起身告辞,朝华冷淡的吩咐宫人送了些回礼,又道下月初一她们随自己一同去皇国寺小住,在那之前不必再来请安了。
不弃一一应下,带着绮罗退了出来。
活在这样的地方,可真是累啊!痴情的皇帝,无情的皇后,古怪的公主,乖张的太子,腹黑的孟曜……
这一天夜里,不弃的脑中突然萌发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等朱雀一回来,就带着他离开帝京,跑到北疆,跟冯哥住在一起,管他什么宫廷争斗,管他什么皇帝赐婚。
日升日落,转眼间,不弃已经在皇宫里住了十几天。
这十几天的时间里,不弃不必向皇后和公主请安,除了每天跟着女官学做女红,大部分时间都在计划着的北疆之行。
而孟曜,自从那夜之后就没有再找过不弃,那夜的事情越发像是一个梦。但有一天尚宫局突然送了二十几个礼盒过来,说是二殿下给熙宁县主的东西,从金银玉器到绫罗绸缎,从干果肉脯到民间玩意,一应俱全,一时间把不弃的小院子填满了。
在这些东西中,不弃意外地发现了一枚手表,那表盘精致,背面刻着几个英文字母“ROLEX”。
不弃的心飞快地跳起来,孟曜什么意思,难道他也是穿越男,并且猜出了自己穿越女的身份?不对,这手表是女式的,不可能是孟曜自己的,或许孟曜上辈子是女的,也不对,魂穿不可能把手表带过来……不弃的脑子快乱成一团浆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