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衮衣地相之拾臂罗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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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风满楼的殿主将那些丁聚集起来,选出自己最信任的人统领他们,并让他们成立另外一个门派,起名为“黑云。”

为什么要叫黑云?取“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意思。

伍四合听完道:“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催。其实很容易将风满楼和黑云联系在一起。”

柳落渠摇头道:“就算能联系在一起,就算有证据也没有意义。那些丁心里很清楚,如果他们自己说出实情来,是没有活路可寻的,所以,表面上,这些丁都好像与风满楼没有半点关系。”

伍四合看着那截断指:“不管怎么说,你还是被自己人盯上了。”

柳落渠不想承认也不行:“其实,我早就该死了,不过是逍遥的多活了几年。多年前,我在没有告知殿主的前提下,接了私活,在风满楼,任何人越过组织接私活,都是死罪。”

伍四合立即道:“这么说,他们都是冲你来的?”

“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柳落渠说完,看着伍四合那一脸的不信任,笑道,“伍师兄,我没有故意要把你牵扯进去的意思,实情的确如此,如果他们真的只是想杀我,大可不必在昨晚动手,要知道,风满楼从不做亏本买卖,雇主不出钱,他们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情,杀任何多余的人。”

伍四合凝视着柳落渠:“他们杀了客栈中所有的人,又派出那么多杀手,说明雇主很有钱,但奇怪的是,如果他们清楚目标是你我……等等,唐安蜀一直没回来,会不会?”

柳落渠立即否定伍四合的推测:“不可能,如果是安蜀安排的杀手,你我早死了,你也知道那小子考虑事情是很全面的,在磔狱,如果不是他极力制止,我们早就死了。”

“的确。”伍四合也知道唐安蜀的厉害,“重新回到刚才的推测上来,如果雇主清楚目标是你我,为什么还会派那些三流的杀手来?”

柳落渠解释道:“我也想过这个问题,答案只有一种,雇主虽然很有钱,但不足以请得动太多实力和你我持平,亦或者在你我之上的杀手,那可是一大笔钱。所以,一向很会做买卖的殿主给了雇主第二种选择,那就是请大批三流杀手,以人海战术淹没我们。”

伍四合还是有疑问:“昨晚那个潜伏在远处的枪手,其实枪法真的不错,就是拳脚功夫差了些。而且,风满楼的殿主既然如此聪明,肯定也能算出这些人不一定能够成功,但他为何会提出这一套方案,白白牺牲这么多人呢?”

“牺牲?”柳落渠冷哼了一声,“说白了,杀手也是做买卖的人,风满楼也是个生意铺子,这些人都死了,殿主只需要掏出那部分善后的钱,这些杀手在做这趟买卖应得的钱,都会落进他的口袋中。说白了,风满楼的杀手,还不如窑子里的妓女。”

伍四合点头道:“看样子,我们只能先躲起来,等安蜀回来再说。”

柳落渠表示同意:“这是眼下唯一的选择,安蜀是我们三人当中脑子最好使的,乱世当中,有勇无谋,无疑是找死。”

蛇心岛,磔狱,丙号监,丙拾肆牢房中。

这是魏启明被带离丙拾肆牢房后,铁沛文第十次来到牢房中查看,他想搞清楚,梁世秋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变成魏启明的?

当然,不可能是真的变,应该是换。但用什么方式换的呢?

密道吗?铁沛文在牢房中四下摸索着,随后又问站在门口的张定锋:“你当初在丙拾肆有没有发现什么密道,或者可以藏身的地方?”

张定锋摇头:“铁参谋,我不敢保证没有密道,但是说起藏身的地方,你看看这间牢房,就这么点大,就这么些东西,根本藏不了人。”

铁沛文捏着扇子:“那就奇怪了,不是吗?难道魏启明真的会移花接木挪移之术?”

张定锋不语,铁沛文看着他问:“定峰,后来被送进来套消息的人,不是疯了就是死了,你怎么没死?”

张定锋摇头:“我没有目睹其他犯人所说的那些鬼呀妖呀什么的,也没有看到任何奇怪的现象,魏启明除了装傻不进套之外,和平日一样,吃饭喝酒看书下棋。”

铁沛文指着墙角:“后来魏启明就是坐在这里面壁的吧?”

张定锋道:“是的。”

铁沛文迟疑了下,模仿着魏启明的样子盘腿坐下,面朝墙角,然后道:“你把温三娃叫来,我有话问他。”

张定锋转身离去,铁沛文盯着墙角,但脑子中却是一片混乱,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抓不住这件怪事的主要线索,似乎所有人都在向他传达一个清晰的结论,那就是魏启明是个会法术的怪物。

法术?怎么可能。铁沛文太清楚那种所谓的法术是什么东西了,他甚至也会一些那种装神弄鬼的手段。

许久,张定锋把温三娃叫来,温三娃在门口站定敬礼:“报告!”

铁沛文也不转身,只是道:“过来。”

温三娃见铁沛文如魏启明一样坐在那,先是一愣,随后看了一眼张定锋才慢慢挪动步子上前。

“我问你。”铁沛文看着墙角道,“魏启明出现那天,你和丙头的钥匙一直都挂在身上,没有被人取走过?”

温三娃立即回答:“没有,绝对没有。”

铁沛文又问:“门也没有打开的痕迹?”

温三娃道:“绝对没有,丙号监的看守如果遇到特殊情况必须离开,都会用浆糊将一张纸贴于门缝之上,如果有人开门,纸就会被撕开,我回来的时候,上面的纸还好端端地贴着。”

铁沛文闭眼:“你离开这里再回来,一共花了多少时间?”

温三娃想了想:“大概不到十分钟。”

张定锋闻言道:“铁参谋,不到十分钟,别说换人了,做什么都来不及呀,再说了,丙号监就像迷宫一样,要在这里来去自如,除非是有看守引领。”

铁沛文低下头,仔细思考着:“当时,丙号监有没有发生什么让你觉得奇怪的事情?就是和平时不一样的事情,或者说,发生了什么当时发生过,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你别着急,仔细想想再回答我。”

温三娃站在那仔细想着,想了许久,忽然道:“我想起来了,当时我听见了‘海鸣’,不仅是我,其他看守都听到了。”

铁沛文起身,看着温三娃:“海鸣?那是什么?”

温三娃不知道如何解释的时候,张定锋道:“在海岛上,海潮冲刷海洞,海风灌入海洞中,都会产生一种奇怪的声音,就像是从前的号角声一样,早年很多渔民不知道,都认为那是龙的吼叫,所以也叫龙鸣,后来知道了缘由,才称之为海鸣。”

铁沛文点头:“我来蛇心岛这么久,怎么从来没有听到过?”

张定锋道:“您也许是没注意,这海鸣声时大时小,大部分发生在夜间。”

铁沛文点头表示明白,又看向墙角的时候,却借着门口微弱的光线发现了什么,他立即道:“拿火把过来!”

张定锋立即拿了门口守卫的火把,走到铁沛文身后,举起火把,照亮了墙角。

随后,铁沛文和张定锋清楚地看见,在墙角下方刻着一排奇怪的符号。

张定锋定睛看着:“这是什么?”

铁沛文摇头:“不知道,但其中有些符号是道教的符咒,只是被分拆开了,你去叫人,找纸把这些符号拓印下来。”

张定锋将火把交给温三娃后,转身离去,铁沛文则站在那,紧盯着那些符号,脑子中比先前更混乱了,无论如何都无法集中精神。

唐安蜀很简单就找到了那个叫沈青梦的妓女。

漂亮,衣着鲜艳,身上还有桂花香,这样的妓女在甬城太少见了,更别说曾经数次在新港出现。

沈青梦是甬城南门八王院的花魁,要说这八王院也与甬城其他烟花地完全不一样。

八王院是甬城的一座四方豪宅,早年是清朝一个王爷在这里修建的,满清覆灭之后,被一个买卖人买了下来,并且仿照着洋人的方式添置了很多并不符合这座宅子风格的家具和物件,又学着大上海的模样打出了夜总会的招牌,不过却在门口挂上了写有“八王院”三个大字的横匾。

所以,八王院成为了甬城,乃至于整个江浙最另类,也最吸引人的窑子。

此时的唐安蜀就站在八王院的大门口,抬眼看着那个牌匾,却迟迟没有进去。

因为唐安蜀带出的现钱已经花光了,银票也送给了那个提供真实消息的瘸子,所以他急需弄一笔钱。

唐安蜀转身,看着旁边的赌档,站在那寻思着。

赌档虽然来钱快,但赌档中一般坐庄的都是高手,所谓十赌九骗,自己要想快速赢钱,必须出千,虽说以自己的手法不容易被发现,但短时间内赢得太多,会引起赌档庄家的怀疑,恐怕会节外生枝。

可是,除了赌档之外,周围也没有其他的更好的生财途径,因为做地相,特别是衮衣地相,是绝对不能干偷鸡摸狗的事情。

唐安蜀想到这的时候,看到了远处一个衣着华丽的胖子,正在用脚狠狠踹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同时还大声骂道:“叫你别他妈跟着我!你闺女是自愿的,现在大了肚子,就想赖我身上?她那样的婊子,整天和男人鬼混,指不定怀的是谁的孽种呢!”

“偷鸡摸狗的事情不能干,但好事能做吧?”唐安蜀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径直朝着那个胖子走去,在走过胖子身边的时候,用快手镖割断了其腰间荷包的绳子。

唐安蜀拿着荷包走到角落,将荷包打开,拿出两张银票之后,将荷包中装进石头,直接扔过墙头,然后站在那看着胖子骂骂咧咧的朝着八王院走去。

等胖子走进八王院内,唐安蜀这才上前,搀扶起那个悲伤的妇人,将其搀扶到角落之后,将其中一张银票塞在妇人的手中,并低声道:“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

妇人一愣,还没有回过神来,唐安蜀便已经起身隐入人群之中。

妇人站在那,看着手中的银票,大喜之后,在人群中寻找着唐安蜀,遍寻不到之后,干脆跪在街上磕头谢着刚才施恩的人,认为那是忽然降临的神仙。

哪里有神仙呀。站在远处的唐安蜀皱眉看着,就算有神仙,那也是个坏神仙,因为只有坏神仙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国家陷入兵荒马乱之中。

拿了银票的唐安蜀立即去钱庄兑换了一些现大洋出来,换了身行头,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向八王院。

走到门口的时候,就看到先前那个胖子在那骂着:“妈的,连老子的钱都敢动,不知道老子是谁呀?”

胖子正骂着,八王院门口的四个护院直接围了上去,他们可不允许任何人在门口闹事妨碍生意。

胖子见护院围上来,立即换上笑容,转身就走。

唐安蜀趁这个机会,抓了五个大洋在手中,故意迎面撞了上去,然后装作被那胖子撞倒,直接倒在地上,手中的大洋也因此撒落。

“你他妈不长眼是不是?”胖子指着唐安蜀就骂道。

唐安蜀也不客气,起身来就给了那胖子一记耳光,还未等胖子回过神来,他又一脚将胖子踹翻在地,然后看着落在地上的大洋,皱眉道:“好好的兴致,被这头猪给扰了!你们几个,来!”

四个护院一见唐安蜀叫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见唐安蜀那衣着打扮,还有那架势,不像是一般人,立即上前。

唐安蜀指着地上的大洋:“落地的钱沾了灰,就赏你们啦!”

护院一听能白得五个大洋,当然高兴,一个劲儿的道谢,马上俯身去捡那几个大洋。

唐安蜀背着手大摇大摆往八王院内走去,那胖子不罢休,作势去追,被那几个拿了钱的护院直接拦住,紧接着就是一顿暴揍。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胖子,一辈子都不会知道,那几个人拿着他的钱,还揍了他一顿。

唐安蜀并不傻,虽然甬城里不少有钱人,但在江浙一带,有钱真不一定有势,没有势力没有背景的人,在面对八王院的护院时,都会如那个胖子一样露怯。

这就是为什么唐安蜀敢教训那胖子的原因。

他当然不会节外生枝,他很清楚自己来八王院是干什么的。

城南外,钱湖边上的仙宝镇的仙宝酒馆外,一个大汉撞破窗棱被打飞了出来,摔在街上半天都没有爬起来。

原本在这个时间本应该冷清的酒馆,里里外外顿时热闹了起来,周围看热闹的人呼啦一下将酒馆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看着那个正在挣扎的大汉指指点点议论着。

“你……你……”大汉吃力地爬起来,看着站在破窗户处,正吃着花生米看着他的裘谷波。

“警察?”人群中有人看着穿着警服的裘谷波低声说道。

“哟,还真是,还是甬城的警察。”

“他那衣服怎么和其他的警察不一样呢?”

裘谷波听着人们议论他的衣服,更是得意了,因为他这身新警服,完全是他自己设计的,更加贴身,更加方便,当然,也更加的威风,就连原本甬城警局的警徽,也被他找工匠改小,直接挂在皮带之上。

裘谷波打了个哈欠:“你还打不打?要打就过来,不打就趴下,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大汉咬着牙,举着拳头就朝着裘谷波冲了过去,快冲到窗户跟前的时候,裘谷波探出一颗花生,直接射中大汉的眼睛。

大汉嗷地叫了一声,捂着眼睛就在那跺脚乱骂。

裘谷波提着食袋转身从大门口走了出去,走到那大汉的身后,一脚踢在其膝盖后面的腘窝处,在大汉失去平衡跪下的瞬间,扔掉食袋,掏出手铐锁住其双手,然后一把按住大汉的头,凑近其耳边低声问:“昨晚甬城客栈惨案的那些马车是不是你提供的?你都把马车租给谁了?”

被踩在地上的大汉叫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行!”裘谷波一把将大汉拽起来,“听不懂人话是吧?那我就找条你的同类问你!”

裘谷波捡起食袋,扛着大汉走到马前,将大汉放在马上,直接拍马去了钱湖边上。

到了湖边,裘谷波拉马停在一处破院外,左右四下看着,自言自语道:“怪了,这不是有一条疯狗吗?”

“疯狗!?”马上的大汉大概知道裘谷波要做什么了,立即开始挣扎起来,“你要干什么!?你他妈知道我是谁吗?我告诉你,甬城警察局的局长都不敢把老子怎样!你算个什么东西!”

裘谷波一边四下看着,一边回答:“巧了,我爸就是甬城警察局局长,更巧的是,我爸不敢怎样的人,我通常都敢怎样!”

大汉懵了,使劲儿扭头想去看裘谷波的模样,就在此时,一条全身漆黑的狗也出现在了院落门口,并朝着裘谷波呲牙咧嘴地嚎叫着。

“来了!喂,你同类来了,我让它问你吧。”裘谷波直接把大汉扔下马。

大汉砸在地上的时候,那条黑狗往后一闪,开始朝着大汉狂吠着。

双手被铐住,双脚也被绑住的大汉在那挣扎着:“滚开!滚开!快滚开!”

裘谷波点头:“行,那我就滚开了!”

裘谷波拉马要走,大汉使劲翻过身子:“我知道您是谁了,您是裘捕探!您是少局长!我知道!我知道了!我求求您了!放了我吧!只要放了我,你问什么我都说!”

裘谷波翻身下马,从食袋中拿出一个包子,扔进院内,把狗引开,这才蹲下来问:“还是刚才那两个问题,不,是一个问题,我知道那些马车是你的,全甬城东西南北四个门,就属你蔡当家的马车最多最好,因为你每年向我爹进贡的原因,我爹就让你垄断了甬城的马车市场,所以,回答我,你把马车租给谁了?”

“裘捕探,我是个买卖人,做买卖要讲诚信,说好了保密,就肯定保密!”蔡当家还在那嘴硬。

裘谷波一屁股坐在他身上:“姓蔡的,我就给你讲讲道理吧,昨晚死了很多人,很多无辜的人,如果只是一般的帮派厮杀,江湖混战,我根本不来找你,你明白吗?明白了就回答我,不明白的话,我就让你的同类来问你。”

裘谷波刚说完,就听到了不远处丛林中传来一阵怪异的口哨声,那口哨三长一短,吹完后那院落中就传来了犬吠声,很快犬吠就变成了惨叫。

裘谷波意识到不对,左手拔出匕首,右手拔出自来得,凝视着院落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