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彧之在车中等了一刻钟,也不见几人回去,便知晓晏殊言她定是伺机逃了。只是连跟着晏殊言同去的暗卫,亦无一人回来禀告此事,这倒是令他有些不解了。因为,他的暗卫,能力自然是足以令他信服,才能留在他身边,替他做事。
韫彧之走出马车,暮色又深了几分。他皱皱眉,与余下的暗卫行至小树林前,便瞧见暗影自林中走出。暗影的脚步有些许虚浮,双目无神,见到韫彧之,立即跪下请罪:“主子,我们几人中了晏小姐的蒙汗药,被她逃了。现下,暗卫们正在林中搜寻她的踪迹。”
韫彧之闻言,便下令其余暗卫立即在林中追捕。他来到湖边,立于湖畔,皱眉沉思。月上柳梢,暗卫陆陆续续回来复命,道是不曾寻到她的踪影。
“我等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暗卫纷纷跪倒在地。
韫彧之环视着这片林子,他知晓,她就在此处,因为他能感觉到她的气息。只是,她竟然能连他的暗卫也能瞒过,的确是有些手段。蓦然,韫彧之跳入湖中,一众暗卫先是怔在原地,继而纷纷意欲跳入湖中。只是南韫人大多不会习水,一众暗卫在湖畔踌躇的模样,倒是有些好笑。
“你们便在岸上候着。”韫彧之说罢,屏着气息潜入湖中。
好半晌,韫彧之才浮出水面,却是一身狼狈。他总觉得,晏殊言就在这水中。晏殊言不会轻功,自然是逃不远,然而暗卫寻了半晌,也寻不到她的踪迹。除却这湖,再无避身之处。只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若是晏殊言真的在这湖中,究竟是以何法子在水中待这么久。
“走罢,想必她现下已离开此处。”他上岸后,便率先离开此处。一众暗卫虽是有些不解,见他如此,便压下心头的困惑,纷纷随其离开。
确定了韫彧之等人不会再回来此处,晏殊言这才从湖心起身。她浑身湿漉漉地躺在岸边,喘着粗气。夜风吹来,让她止不住颤抖,她轻咳一声,站起身后便朝那龙苍山走去。一根无心草,孤零零地躺在将才晏殊言所躺的地方。
无心草,便是晏殊言此次能成功避开韫彧之的宝器。无心草,草茎无心,通体修长,遇水则硬,离水则柔。凭着无心草,晏殊言才得以在水中呼吸。她曾经在神医老人给她的医书中见过此物,她素来记性极好,过目不忘。将才她匆忙间跑进树林,便瞧见此物,这才打消了直接翻越龙苍山的念头,才得以顺利逃脱韫彧之的追捕。
晏殊言跋涉了整整一夜,这才翻越了龙苍山的顶峰。拂晓时分,她站在龙苍山山顶,透过蒙蒙晨雾,望着山脚错落分布的村落以及不远处的凉城,加快了脚程。晌午之后,她才抵达山脚的村落。
晏殊言打量着自己的一身衣物,还是那夜她去南韫营帐营救莫语时所穿的那身墨色衣衫,因在山间奔波了一夜,现下称得上是衣衫褴褛了。她来至一户农家前,那农家娘子正在院中纺织,机杼声绕耳不绝。
“婶婶,可否借小生一套衣裳。”晏殊言站在院外,轻声道,“小生前来凉城寻亲,途中竟被山贼盗空财物,好在小生福大命大,这才逃过此劫。”
那农家娘子听她这番说辞,便放下手中的活计,将她迎进院中。又将在屋中午睡的汉子唤醒,为她拿来一套衣裳换上。农家娘子将余下的午膳端来给她,憨厚地笑道:“都是些粗茶淡饭,还望你莫要嫌弃,便将就着吃罢。”
晏殊言望着碗中的膳食,确是些粗茶淡饭。好在她素来不挑剔,倒也是笑着接过了。半晌,那汉子自灶房端出一碗蛋羹,笑得有些局促:“我怕粗茶淡饭不合你的胃口,便做了碗蛋羹,你便趁热吃。”
那蛋羹还冒着萦萦热气,上有几粒葱子,虽是简单了些,却承载着一份朴实的心意。她亦是笑着接过。昨夜奔波了许久,山中的野果,勉强令她得以果腹,如今早已是饥肠辘辘。晏殊言三两下便将膳食吃了个干净,望着一旁憨厚的农家夫妇,有些局促地笑笑。
吃罢饭,晏殊言便告辞离开。好在她随身带了些碎银,离开之前,她便将这些碎银悉数留下。这些寻常百姓,所求的不过是现世安稳罢了。两国交战,最苦的终究是百姓。她能做的不多,也只能这般略施援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