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魅都:魅蓝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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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罪与爱的守护之路(6)

跟着阿三也被送了上来,由站在楼道里的几名抢险人员拉出电梯井,丁柔护着少年,迅速随着抢险人员跑出大厦。

还剩下两个人。

电梯突然猛力一滞,莫颜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跌去,洞口的那条鱼尾巴消失了。

“医生,快!”阿二朝莫颜伸出手。

莫颜焦急地看着洞口,那条大鱼像是刚刚被从水里吊上来的鲤鱼一样用牙齿咬住一根电梯杠,艰难地支撑着最后的一丝重量。阿二焦急地喊了两声,不见莫颜举步,无奈地率先脱身离开了电梯井。

穆青却将手又伸进来一些,大声喊道:“发什么呆呢,快把手给我。”

“可是,”莫颜艰难地抬起头:“可是,我,我动不了啊。”

身体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住,手脚完全不听使唤,这一秒钟她的身体不受意念控制。

咣当一声,似乎是电缆断裂的声音。电梯轿厢继续向下猛然一沉,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几秒钟后,电梯井深处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我支持不住了!”

“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快,把手给我!”

穆青的身体又朝里探出一些,几乎大半个身体已经掉在电梯轿厢里面了。他的右手穿过撕裂的铁皮窗口绕住了莫颜抬起的右手,就在她的脚底刚刚要离开电梯轿厢地面的那一刻,一个令人毛孔全部长大的可怕摩擦声冲进耳膜。

莫颜奋力甩开了抓着自己的那只手,电梯猛然向下一坠——不松手,会被这股力量震断手臂。紧接着电梯便以不可思议的加速度自由落体。

在急速下落的一瞬间,她的脑海中像快速放映的影碟机一样扫描过她人生中的几个个刹那——雨夜,教堂大门,丢开的阳伞,母亲离去的背影……终于,还是甩不掉被抛弃的命运。

她看见穆青惊慌失措地朝自己大喊,可是听不见声音。

严重的失重感麻痹了她的五感,只有风呼啸着将她的头发都吹起,耳鸣般震动她的耳膜。却突然,却突然有个声音在她耳旁呼喊着:“停下来,快让它停下来!”

有什么力量将她紧紧地抓紧裹住,那声音再一次喊着:停下来,一定要让它停下来!

是的,要停下来。莫颜用力地想。

奇怪的,从身体里迸发出一股巨大的气流,她悬浮的身体也找到了依靠,双手用力抓紧了一个柔软的,温暖的东西。脚下也开始有了重量,她像一个中年发福的妇人那样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的体重——电梯终于停了下来。

头顶有个急促的喘息声,温热的气息撩动着她的头发。她的手被那个人紧紧地抓着,像从来都没有放松过那样。而自己的另一只手抓住的,温暖的,柔软的,正是这个人的绿色纯棉外套。

她抬头仰望,虽然不愿意,但自己刚及他下巴的身高使得她只能仰望他。

在身体猛然下坠的那一瞬间,在她分离甩开他的那一刻,对方没有松手。反而是紧随她跃入了急速下沉的电梯,在下落的瞬间为她缓冲了力量,将她紧紧地搂住。

他的手指仍藏在她乌黑的长发间,将她的头颅贴近自己的心口。正是身体之间如此接近距离,使得她在几乎失去听觉的那一瞬间依然能够清晰地听到他的声音,连同呼吸一同在胸腔中震颤着。

莫颜听见自己的心跳开始慢慢地附和着这个人的心跳。

虽然被紧抓住的手臂疼得厉害,然而她却依然不想被他松开。

“做得很好。”过了许久,他静静地这样说,同时轻轻吐出一口气。

做得好吗?莫颜困惑。

很小的时候她也这样做,让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全部都漂浮起来,甚至,水池里的水。为此她被外婆关了一个礼拜的禁闭,她一直以为这些所谓的力量会给她带来灾难,从来不曾想过还会“做得好”。

莫颜不禁又将那个宽厚温暖的依靠搂得紧一些,他的体温较常人更高一些,像是一个温暖的,宽厚的,安全的全新世界。

可惜,这是不属于她的世界。

过了许久,门外开始有电钻声,很快有抢险队员的呼喊声。电梯夹层门被从外面撬开一道缝隙,白而且亮的光从外面照射进来,像是瀑布的水花那样一发不可收拾地闯了进来。像是一把利刃,切开了他们之间那微不可见的缝隙。

五、尾声

警车,消防车,救护车,电视台的新闻车将整栋大楼围得水泄不通。电视播报员奋力抢占战略制高点,一个个拿着挂着台标的专署话筒慷慨激昂对着摄像机进行“紧急新闻”的后续报道。

受到严重摧残的银行大楼的大老板齐正东正被二十几支标志各异的话筒团团围住,地区分区胖署长站在这位齐先生身旁,只有用双手帮忙捧着话筒的份,大脑袋被电视屏幕硬生生掐掉了一半,以确保这位总裁的脸孔能够被纳入全屏。

“莫医生,你没事了吧?”江新城走到一辆救护车旁站住。

被抢救出来的那一刻,年轻的女医生脸色惨白得像是失血过多的僵尸。可是急救医生诊断却说无伤大碍,所以留她一个人在救护车这里休息。

莫颜接过江新城递来的热饮,看向站在不远处接受警方盘问的一名女子。“小柔没什么事吧?”如果刚才的记忆清除术不起作用,不知道她会对警察说出什么荒诞的故事来。但是看起来情况没那么糟。

“没事,只是例行询问。不过她好像受惊过度,前言不搭后语。”江新城从口袋里掏出原子笔,连同手中的资料本一同递给莫颜说:“也麻烦你填一下这个,以后可能要多多请你帮忙。”

她接过原子笔和资料簿,一边低头填表,一边随口问着:“对了,那个少年的病情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有的救?”

“已经送去医院了。说起来,你还真是个医生,关心别人永远比关心你自己还多。”江新城看着她手臂上的淤青。“你的手怎么样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她抬起头看他,问:“那个……嗯,阿彻呢?”

“那两只啊,”江新城环顾左右。“好像从刚才开始就不见了,从来都是这样,来去无踪,无组织无纪律。”

“已经,走了?”握着原子笔的手指不自在地动了动,左手手臂上的青紫色淤青块还未曾消退。刚才护士小姐要为她包扎,却被她谢绝了。也许还需要一段时间,它才会真正退散。

片刻的沉默后,她继续在写字板上填表。

“长官。”一名警员走过来,朝江新城敬了个礼:“那边有个出租车司机报案,说有奇怪的人抢了他的出租车。”

“奇怪的人?!”年轻的督察一脸茫然。

小警员犹豫了一下,似乎也觉得难以启齿:“那个司机说劫匪自称是警察,有一男一女,一条雪橇犬,还有……一条鱼。”

莫颜一愣,慌忙抬头看了看江新城。

江新城的脸色像是虾子一样铁青难看。

“怎,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可是那个司机说被抢的车子就是那辆……”顺着警员指去的方向,是一辆红色的计程车,一只看起来很眼熟的阿拉斯加雪橇犬正从车身旁走过,钻进了人群中。

江新城转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莫颜一眼,暗自嘀咕了一句:“说起来,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说完,便大步随那警员朝被抢的出租车走了过去。

莫颜稍稍松了一口气,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吧。

阿彻从另一头钻出人群,绕到一辆警车背后,左右看了看,才说话:“那条胖头鱼呢?”

穆青朝花坛努努嘴:“在跟情人短信告别。”

一条浑身裹着窗帘的巨鱼正坐在花坛一个隐蔽的角落,两只鱼鳍艰难地在一只三星手机上发着中文短信,这就是它所谓的伪装?——那样子还真是像一只木乃伊。不过,木乃伊中间有鱼这种动物么?阿彻翻了个白眼开始认真回想他上次遇见法老的那段记忆。

“天还没亮,它为什么不变回人类的样子呢?”阿彻龇牙道:“这样子让人看了还真是倒胃口,让我想起韩国料理里面的银鱼干。”

“说是爆炸受了伤,暂时没有办法变回去了。不过真是没想到最后的时候它居然也会那样做,办法虽然蠢了一点,还挺管用。”穆青正靠在一辆警车背后,用一条绷带包扎左手手臂上的擦伤口。

“你这又是怎么回事?”阿彻抬起前爪拍了拍穆青受伤的手臂,耷拉着眼皮懒洋洋地说着:“骨折了?怎么还有擦伤?刚才你叫我去追那只煞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被铁皮刮了一下。”

那只冉遗这时候以尾鳍为支点站起来,用一只鱼鳍蜡烛蒙面布条,左右张望着用僵尸跳来到了穆青身边。

已过凌晨,整座城市都已沉睡。只有那广场一角的大屏幕还在喋喋不休地播放着广告宣传短片,预示着一场轰轰烈烈的演唱会的召开,屏幕上的日本少年戴着棒球帽,对着沉睡的城市展露出毫无倦意的微笑。

穆青定定地看了一会儿,低头用牙齿咬住绷带一角,扎紧伤口,说:“行了,回去交差。”

“喂——”阿彻抬起前爪挥了挥说:“莫颜还在这里,至少要跟她打个招呼吧。”

穆青回头看着阿彻,皱着眉头说:“那种麻烦的人,最好还是不要再见了。快走,把这家伙送回监狱,得赶快去找那两只九尾兽。”

“还真是个无情无义的家伙。”阿彻撇撇嘴。

“还真是个无情无义的家伙。”冉遗用一根布条遮住嘴,拧着眉头嘟囔。

两个势不两立的人居然在这种事情上达成了一致,却又同时从鼻子里挤出一个极度不屑的声音。阿彻狠狠地把头转向右侧,冉遗也强硬地将那没有脖子的脑袋转向另一侧,一蹦一跳地追上穆青,低声嘟囔着:“喂,我说,你可以像莫医生那样替我说说情么?怎么说我都为了救人从六楼的电梯井里掉下去了,差一点骨折。为什么一定要送我去深井的监狱,喂,喂,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伙。”

“不一定会把你送去监狱。”穆青的声音在警笛声的淹没下渐渐远去。“鉴于你表现好,老家伙们可能会让你加入消防队或者敢死队之类的。”

“那就去监狱吧……”叹息声。

“有你这样挑三拣四的罪犯么。”愤怒声。

注:西三百五十里,曰英鞮之山。涴水出焉,而北流注于陵羊之泽。是多冉遗之鱼,鱼身蛇首六足,其目如马耳,食之使人不眯,可以御凶。——《山海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