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雪乃也没能说出在心里反反复复重复了好多遍的话,她其实想说,木泽,我也喜欢你。
三万五千英尺的高空,我还在想念你,还没有学会如何忘记。
没关系,从现在起过两千五百万年,我们会重新经历我们现在所经历的事情,会重新遇见以前见过的人,所以至少两千五百万年之后,我还可以再见到你。
呐,木泽,再见了。
失踪在海豚湾的少女
教室里只剩下打扫地面的值日生。
操场上有围着跑道练习长跑的女生。
天台上落日余晖均匀撒下了一片寂静。
君友穿过被夕阳尽染晕色的走廊,拉开了剑道社的纸槅门。剑道社社员纷纷停下手里的事情,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门口的闯入者。
被一群握着竹剑的人注视,君友突然错觉空气也变得稀薄起来,他轻咳了一下然后开口说明来意,“那个,织遥在吗?”
蹲在门口擦拭地板的小男生仰起头,告诉他,“织遥学姐今天又缺勤了,刚刚社长还很生气地满处找她。”
君友道了谢然后离开剑道社,不死心地掏出手机再次拨出了那十一位数字,得到的仍然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提示音。君友挂掉电话,虽然有些恼怒她的失约,但更多的情绪却是担心,在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像现在这样完全联系不到她的情况。
——如果有一天你跑遍整个南水镇都找不到我,就到海豚湾来,我一定在那里。
像是回应君友的烦躁般,他的记忆里勾出了这样的声音。几乎是立刻,他转身跑出教学楼,跨上单车沿着石板路一路风驰电掣到了海豚湾。
风带起了海水的咸味,君友站在巨大的礁岩上,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织遥会喜欢这里。夕阳染上浪尖好像金色的鳞片,海豚跃出海面发出啾啾鸣叫,景色的确漂亮但风太大会吹得脑袋疼。
织遥并不在这里,于是君友失去了寻找她的最后一丝线索,他弯腰捡起小石子扔进海里,喃喃自语——不是说只要到这里就可以找到她么,小骗子!
下午最后一堂课的时候,织遥发短信告诉君友放学后在校门口等她,可是她现在却像失踪一样不见踪迹。
最惹人恼怒的事情莫过于美梦被人打扰,君友睡眼迷糊地伸出手抓过手机,推开滑盖就直接贴在了耳朵上。
“君友。”
清清凉凉的女声传了出来,立刻赶跑了迷惑君友的瞌睡虫,他一下子坐了起来,“喂,织遥么?你今天跑到哪里去了!”
“有点事……又刚好赶上手机没电了,所以抱歉啦!不过放心吧,你交代的事情都办好了。那……明天学校见吧,晚安。”
“喂!喂……”可惜君友再怎么对着手机喊也没有用了,因为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电话里织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落,他甚至可以透过她的声音想象出她强颜欢笑的难看笑容,可是那个该死的家伙,竟然敢这么自说自话后随便挂他电话!他飞快地按下了十一位数字想要找她问个明白,却在按下拨出键的那瞬间犹豫了,想了想,最终还是作罢。
说不定她已经睡了,刚才听她声音似乎很疲惫的样子,所以……无论什么事情都等到明天再说吧。
Plan A行动
织遥笑眯眯地蹭到宫野怜的椅子上,揽着她的腰和她挤一把椅子坐。可是这些动作都没有分散宫野怜的注意力,她仍然聚精会神地在跟卷子上的一道错题进行脑细胞的殊死搏斗,所以织遥只好用下巴抵住她的肩骨,凑在她耳边说话,“怜,今天天气好,我们去室外吃便当吧。”
“今天我没带便当,中午泡方便面。”
“那我们泡好方便面拿到室外去吃吧!”
织遥这不同寻常的执着终于让宫野怜察觉到异常,她扭过头,用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织遥,“说,你有什么企图?”
“网球社公开招募新社员。”
织遥不假思索地抛出这么一句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也不理会宫野怜“网球社公开招募新社员和我们到室外吃泡面有什么关系”的质疑,强行拖她离开教室。
从小食店买来方便面,加热水泡好,然后端着它像流浪儿一样坐在操场边上。织遥只顾低头吃面,突然感觉到宫野怜不断用手肘碰自己,抬起头看见她满脸揶揄的笑。
宫野怜捧着面碗,“原来牧原学长在这里啊,难怪你非要出来。”
这句话让织遥差点被汤呛到,经提醒她这才看到远远在操场另一端打篮球的牧原彻平。虽然不清楚宫野怜究竟怎样误解了她和他的关系,但织遥都暂且不打算争辩,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不要破坏掉她和君友的Plan A行动。
口袋里的手机无声震动了起来,织遥迅速喝掉面碗里的最后一口汤,“怜,我去扔垃圾,你等我回来哈。”说罢不等回答跳起来逃似的离开了。
扔掉面碗,织遥冲进了图书馆。图书馆最东侧的窗子刚好在她所挑选的午餐地点的正后方,她悄悄趴在窗台上,借着繁盛爬墙绿色植物的遮掩,偷偷观看正按照计划上演的现场版告白大戏。
远远地,她看见君友靠近了宫野怜;她看见他在宫野怜旁边坐下——中间至少隔了一个半人的距离;她看见他拿出了桃红色礼物盒——她昨天帮他精心选择的玻璃海豚;她看见……宫野怜低着头站起来,似乎对君友说了句什么然后就转身跑开了。
她看见君友拿出手机了,三秒钟之后她就听见了自己的手机铃声。
“喂?君友,我都看到了……”
“正如你看到的,Plan A失败。”
专注于和君友通话的织遥,根本没注意从身后逐渐压迫过来的身影,直到斥责声自背后炸响——“这位同学请你不要在图书馆内打手机!”
织遥慌忙回头,在在场每一个人清楚记住自己长相之前……迅速逃离了案发现场。出了图书馆,她才把手机重新贴在耳朵上,“那你说怎么办啊?人家可能是不喜欢你呢。”
“所以……”
咦咦?似乎是同一个声音从两个声源传出来的啊,出了听筒里的声音外,还有一个更加清晰更加近的声音……织遥转身,果然看到了已经站到自己身后的君友——“所以才让你帮我牵线搭桥!不过我可没允许你偷看!”
现实就是这样,织遥正在帮自己的青梅竹马,追自己的亲密死党。
织遥才回到教室,就被宫野怜绑架到了墙角。
“老实交代!你们想干什么?”
虽然宫野怜开口就是质问的语气,但织遥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想要蒙混过关,“啊?你说什么?”
宫野怜继续步步逼近,鼻尖几乎要贴上了她的鼻尖,“刚才君友……你敢说你跟他不是一伙的?”
织遥仔细观察宫野怜脸上泛出的红晕,根据她的经验,女孩子是不会随便对男生脸红的,可是……如果宫野怜会对君友脸红,为什么她还要拒绝他的告白呢?
就在织遥试图揣摩宫野怜心理活动的时候,宫野怜仍然在讨伐她的罪行,“你真是太过分了!居然联合起外人来耍我!那个玻璃海豚一看就是出自你的手笔,除了你还有谁会那么喜欢海豚!”
“我们……没有耍你……”
“愚人节告白?你们真是太没创意了。”
哈?愚人节?织遥茫然地看了看宫野怜,难道今天已经四月了么……
下午第一堂课,织遥在课本的掩护下偷偷摸摸给君友发短信,告诉他导致Plan A失败的吐血原因——他们错误地挑选了人类历史上最不适合告白的日子。
一切都是时间的错,不是这两个糊涂策划者的错。
紧急任务樱华祭
织遥蜷着膝盖靠在剑道社的墙壁上,汗水浸湿头发打成绺贴在皮肤上,她半闭着眼拉开道服的领口,然后摸索进去按揉疼痛的左肩。她很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得罪过牧原社长,不然为什么即使是练习他也会对她下如此狠手?
“你没事吧?”牧原彻平走过来,在织遥旁边跪坐下来,然后拉过她让她背对自己,帮她揉刚刚被竹剑击中的肩膀,“不好意思,刚才我没控制好力道。”
“社长……”织遥觉得这样的姿势很尴尬,扭扭身子想要躲开。
但牧原彻平却按着她阻止她的挣脱,“别乱动。”社长沉稳的声音一向夹带着不容拒绝的魄力,织遥也就只好这样任由他对着自己肩膀捏来捏去。
最初伤痕被碰触是难忍的疼痛,但在牧原彻平时轻时重的拿捏下竟然慢慢变得很舒服,织遥干脆彻底放松下来享受这片刻的温柔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