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惊天诡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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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初生

这个世界上,有比死更痛苦的事吗?如果在以前,我一无所知的时候,我可能会认为,死就是终结,是一个人一生最难面对的一刻,但当我知道了一些事情以后,我的观点在慢慢的改变。

最起码,如果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小红花,或者我那还未出世的孩子有了意外,那么,我会痛不欲生。

死,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一个人眼睁睁看着自己想要保全的人凄惨的死去,而自己却没有挽救他们的能力。

我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我的恐慌,不仅来自自己的思维,更来自天物铜镜里的那双“眼睛”。

这双不知来历的眼睛,真的深邃如同宇宙,它好像能把我内心最真实,最直观的想法都看破,甚至连潜意识里的一些念头,都瞒不过它。

“不!”我使劲的摇摇头,因为自己已经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我只不过是在违心的否定:“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何必欺骗自己……”铜镜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麻木和冰冷的语气:“你也是个人……你也有接受不了的时候……”

我心乱如麻,在冰雪连天的夜晚,放过了鬼方大巫师之后,我就隐隐的意识到,我性格上的缺陷会酿成大祸,尽管大祸现在还没有发生,可是经过铜镜里的声音这番话,我更加预感,在未来的某个时间里,我肯定要亲手带来消弭不掉的祸端。我的性格不完善,但我承担的责任又这么重,我怕我会失职。

“你告诉我!告诉我!”我不得不承认,也不得不服软了,事情的后果太严重,一旦有无法预料的意外发生,就不是我一个人可以阻止的:“怎么才能保守这个秘密!”

“没有办法,除非,你死……”铜镜里的声音直言不讳,一句话就把我的念头给堵到心里。让一个人保守秘密的最佳办法,就是灭口,我死了,那个仅有我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就会和我一起慢慢腐烂。

但我不能死,不是怜惜自己的生命,而且我放不下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能告诉我,你是谁吗?”我强行定住神,想和这道声音继续交谈,想从交谈的一些细节里去暗中推断,它是谁,来自何处,有什么目的。我的危机感很强烈,这道声音既然把事情问的那么清楚,很可能,它也知道黑石头的下落。

“不用问我是谁,你理解不了,起码,现在理解不了。”那道声音回道:“也不用担心我会泄密,你知道的秘密,我同样知道,但我不会泄露出去,和你说这些,我只是想静观其变。”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还想再追问,我大概明白,铜镜里这双“眼睛”的主人,绝对不可能是鬼方大巫师和祖甲,同样不可能是姬其羊九奇尹常他们,在我的印象里,这些人都是大事件里很重要的人,各自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我根本就没有想过,除了这些人,还有一个洞悉了所有秘密的存在?

但铜镜里的声音不再给我询问的机会,镜子折射的那双“眼睛”,很快就黯淡消失了,眼睛一消失,所有的声音也跟着消失,房间里只剩下我自己的心跳声。

我呆呆的坐在原地,在回味着,回味着铜镜里的声音所说的每一句话。不可否认,铭文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难解读的一种文体,有关铭文的事情,好像也都是隐秘,但我总是有一种感觉,我感觉铜镜里那双眼睛的主人,可能知道一切,这个一切所代表的,包括铭文的本意。

那么多人,在那么漫长的时间里不停的追索,就是为了寻找完整的铭文并且把它们一一解读,我从未想过,世界上能有任何一个人完全解读了所有的铭文,可是我开始怀疑,眼睛的主人,是不是已经把所有的铭文全部破解了?

我没有任何根据,这些推测只是出自自己的感觉,但感觉一出现,就一发不可收拾,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我的手脚都开始发凉。

如果眼睛的主人,知道所有所有的秘密,那么为什么铭文大事件还要出现?这个大事件,难道是一个人为的圈套吗?我,以及其他人所做的一切,都在这个设下圈套的幕后推手的窥视中?

这么做,他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念头出现了之后,我就忍不住的紧张到极点,也害怕到极点,鬼方大巫师,祖甲,还有一些心怀叵测的人,原本都是很棘手的强敌,和他们对峙,需要绝对的小心,一个不慎,将会万劫不复。可是当我推测出,已经有人破解了铭文,而且故意设下这个圈套的时候,鬼方大巫师还有祖甲,突然就变的微不足道了。

我意识到,眼睛的主人,才是我真正的敌人,真正的对手!

我浑身上下都有脱力的感觉,因为这是一个完全摸不到底细的敌人,他知道我的一切,而对他,我却一无所知,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处在了绝对的劣势中,没有一点点优势可言。

“宁侯,您没事吧……”老神在门外看见我一个人发呆,那么长时间了一句话也不说,就扒着门框轻声问了一句。

嗖……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小纯狐连滚带爬的从老神脚底下冲进屋子,围着我团团打转,它在府邸里好吃好喝的猫了一个冬天,吃的滚瓜溜圆,毛茸茸的身子胖的和球一样,几个月相处,小纯狐和我混熟了,这是很有灵性的东西,像一个还没有完全懂事的孩子,黑乌乌的圆眼睛瞅着我不停的乱转,好像在问我,为什么一个人坐着发呆。

我摸了摸小纯狐,站起身走到门外,我虽然怕,却没有任何办法。

看着老神,羊九奇,尹常,我感觉自己必须要留后手了,他们从来都没有真正接触过铭文,但我不能保留,必须把自己所知道的,都教给他们。我得有属于自己的力量,才能对付随时可能出现的狂风暴雨。我本来想,到了合适的机会,再告诉他们这些,可是现在,紧迫感油然而生,我没办法再淡定的等待下去。

我把羊九奇和尹常都留在府邸里面,从第二天开始,我从最浅显的切入点,跟他们讲述铭文,还有铭文所包含的惊人的力量。羊九奇和尹常都是不世出的奇人,理解能力甚至比我都要强,就老神笨一点,我用了几天时间,把自己所领会的长生诀传授给了他们。

这些东西是要靠自己去感悟的,别人的教导,只是一个因素,能够理解多少,还得看个人。在我的印象里,诸神时代涌现的所谓的诸神中,妖人应该是最强的一个,老神是最弱的一个。

日子就在这种生活里一天天的过去,随着时间的推移,小红花可能快要生了,我请了王都最有名气也最有经验的稳婆来府邸里待产。因为祖庚的王位已经相当稳固,所以我的地位也在不断的上升,孩子还没有真正出生,已经有人络绎不绝的带着贺礼前来祝贺。我把能拒绝的都推辞掉,在府邸里陪着小红花。

初为人父,我很高兴,孩子,是一切的希望。但是在喜悦里,我心头的压力却一点都没有减轻,每过两天,我会到篱笆小院去看望母亲,用长生诀尽量帮她缓解,可我能感觉的出来,母亲,一天不如一天了,虽然有时候精神会好一些,然而这种偶尔的现象,总让我想起回光返照。

在这一年夏天将要过去的时候,姬其终于班师回到王都,他已经变成了天下瞩目的人物,祖庚亲自率领百官到王都外迎接凯旋而归的姬其,紧接着就给予大量的赏赐。

姬其回到王都几天之后,我约见了他,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心志,彼此都很清楚,所以我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跟他把事情简单说了说。

羊九奇,尹常,姬其,老神,公叔野,从这时候开始,其实等于已经插足到大事件当中去了。

盛夏过去,就是金秋,和老神冬天时预料的一样,今年是个好年景。秋末的时候,小红花终于要生了。

稳婆已经在府邸里住了几个月,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所以临产时,没有任何意外。可我的心还是跳个不停,在屋子外面焦灼的走来走去,坐卧不安。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屋子里传出的一声婴儿的啼哭,把我从焦灼不安中拉了回来,随即,稳婆的几个帮手从屋子里出来,呼啦跪了一地,都在道喜。我看不到产房里的具体情况,但她们告诉我,是个男孩。

孩子足月生产,小红花平时也受到了良好的照顾,所以孩子出生时就很健康。这一刻,我说不出话了,尽管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我知道这个小生命一定会平安的降生,可是在听到孩子出生的消息时,我还是沉浸在一种极度兴奋之中。

我兴奋的说不出话,整个人像是僵住了,站在产房外面,不知不觉间,我想流泪。

我在想,二十多年以前,我是否也是这样,在另一个时空的那个小村里,哇哇坠地,我的母亲是否也和此时的我一样,因为喜悦,也因为这个小生命所承载的意义,喜极而泣。

我见到了孩子,他很小,但是白白胖胖,脸盘长的很像小红花。这个小小的人儿,不知道以后会长成什么样子。抱着孩子,心头的乌云,暂时一扫而空。望着初生的生命,就如同望见了天边冉冉升起的朝阳。

他,是我的希望。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着孩子的时候,我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从前,回到了刚刚被卷进这个大事件的过去。我很清楚的记得,当时李老把我叫到北京之后,第一时间就给我看了一段监控录像。

那段录像里,从司母戊鼎中,爬出了一个小男孩儿,当时,我和李老一样莫名其妙,总觉得这段录像充斥着很浓重的灵异色彩,至于那个小男孩儿是谁,我根本就不知道。事后,我见过那个孩子,我记得他的样子,记得他的笑容,也记得他绽放笑容的时候,脸上那个浅浅的小酒窝。

他的小酒窝,和小红花,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个孩子,就如同一个轮回的起点和终点,莫名交错的时空,让我和他的交集,如此的难料。

我很清楚的回忆起来,在属于我的世界里,当我见到那个可爱的孩子时,他笑着跟我说:我叫蛋蛋……

“宁侯。”老神也喜笑颜开,孩子降生,王都的王公大臣免不了要登门道喜,老神又能从中狠狠的捞上一笔:“这孩子是天生的福相,生在侯府,一辈子荣华富贵是跑不掉的,请宁侯给小侯爷赐名吧,小侯爷命数贵不可言,这名儿必要起的富贵,喜庆……”

我看着眼前还睁不开眼睛的小生命,再想想记忆里那个露着小酒窝的小孩儿,视线和精神仿佛很快就混淆了,眼前的儿子,还有记忆里的蛋蛋,也渐渐的无法分辨,化为一体。

“就叫他蛋蛋吧。”我笑着抹掉眼角一点点欲滴的眼泪:“叫他蛋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