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骤然闪现的杀光,我和图圣一样,首先想到的是躲避,因为这道杀光是绝对抵挡不住的,我毫不怀疑,圣湖的水面下涌动的这道看似很淡很淡的光,其实能够割裂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东西。
我转身就跑,图圣跑的也不慢,瞬息之间就离开圣湖十多丈远,我不敢回头,害怕任何细微的动作会影响速度,可是跑出去十多丈的时候,那道淡淡的杀光无声无息的靠近了背后,我浑身上下汗毛直立,终于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这一回头,就看见杀光真的贴近了后背,我明知道抵挡不住杀光,却又不能束手待毙,但是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抗,杀光无声的调转了方向,对准了旁边的图圣。
嗖……
杀光好像死死的锁定了图圣,一锁定,光的速度就超越了一切,不到一弹指的时间,杀光快的完全看不清楚了,但是杀机却在无形中弥漫。
唰……
我来不及反应,图圣同样来不及反应,骤然间,正在飞跑的图圣的头颅,一下子飞上了半空,断裂的脖颈喷溅的鲜血如同泉涌。
我的瞳孔猛然一缩,就在这一瞬的间隙,杀光击杀了图圣,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杀光直接割断了他的脖子。
鲜血飞溅,杀光的速度太快,在击杀图圣之后,杀光泡沫般的原地消失,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图圣的头颅已经砰然落地,可是他的身躯仍然在朝前飞奔。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脑子纷乱一团,我压根就没有想到事情会发生这样的变化,杀光是从圣湖中出现的,而圣湖的底部,是空的领地,除了空,还有谁可以在这种情况下,一击灭杀图圣?
脑子乱糟糟的,但是却改变不了事实,图圣失去了头颅,生命在急速的消散。他的身躯又朝前跑了很远,才噗通一下直挺挺的摔倒在地。
这时候,有人发现了图圣,篝火旁载歌载舞的肃慎人大吃一惊,一群人蜂拥而来,他们看到的,是倒在血泊里,已经全无气息的图圣。
“这是怎么了!怎么了!”云图朵可能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惊愕大过悲伤,看看图圣的尸体,又抬头看看站在原地的我。
现场顿时死一般的沉寂,但是很快,有人反应了过来,他们顺着血迹,在我旁边找到了图圣的头颅。
我无法解释,所有的肃慎人一下子把目光投向我。除了云图朵,肃慎部落的人对我本身就没有太多好感,只不过碍于图圣和云图朵的面子,然而到了这时候,我百口莫辩,那些肃慎人都缓缓的调转方向,抽出了身上的武器。
一直到这时候,云图朵才回过神,尽管身处在蛮荒的不咸山,肃慎部落的人和野人都区别不大,可是云图朵知道,图圣死了,彻底死了,永远都活不过来。
“为何要杀我们的图圣!”一个年纪稍长的肃慎人怒目而视,图圣在部落里是至高的存在,每个肃慎人都很明白,能把图圣杀掉的人,绝对可以轻而易举的一指头碾死他们,但没有人畏惧,所有的人的眼睛就像是要喷火一样,慢慢的围拢过来。
“不是我。”我稳住情绪,对着人群后的云图朵解释着,我知道跟别的人说那么多根本没用,现在只有靠云图朵来压制肃慎人,然后再找机会慢慢的解释。
可是这些解释没有用处,圣湖附近除了我和图圣,再没有其他任何人,在仓促之间,我的确无法洗脱自己身上的嫌疑。
我望着云图朵,云图朵也望着我,我看得出,从她的本心而言,她不相信我会击杀图圣,可是图圣的尸体就在眼前,这是她嫡亲的亲人,流淌的鲜血让云图朵的神智摇晃,她的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抓住他!杀死他!”
不知道人群中是谁爆发出一声大喊,这一声大喊像是一滴水,落入了滚热的油锅中。肃慎人都不怕死,不管对手有多强,都要拼死一战。
所有人几乎在这一刻全数的涌向我,人还没有到跟前,长矛和利箭已经激射而来,我没法还手,这时候要是反抗,就更加解释不清楚。我依仗自己的速度,全力躲避利器,伸头一看,远处的篝火旁,文昌还傻呆呆的站着。
解释不清楚,就只能先走再说,我在原地绕了个圈子,躲过两根迎面而来的骨矛,朝着文昌那边跑去,想带着他逃走,等到事态平息,肃慎人清醒之后,再尝试去解释这一切。
肃慎人从那个方面都和我相差太远,但是一大帮富有经验的猎人配合默契,这些经验是在围猎那种巨大的山间猛兽时积累的,我躲过这边,不远处的肃慎人一下子就补到包围圈的缺口,又一次拦住去路。
嗖嗖……
骨矛和利箭连续激发,这个节骨眼上,肃慎人不可能对我客气,激射过来的都是涂满毒液的武器,我边跑边躲,尽量不跟肃慎人短兵相接,来回的兜了几个圈子,始终冲不出去。
在我和肃慎人周旋的同时,文昌也被人盯上了,他没有我那么好的身手和速度,而且变化来的太突然,文昌几乎懵了,三下五除二就被两个强壮的肃慎猎人抓去。看到文昌被俘,我心里有点急躁。
“是你……是你杀了我们的图圣吗……”
在我全力以赴想要冲出包围圈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云图朵的声音,她呆呆站在图圣的尸体旁边,声音发颤,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
她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却又不得不接受,血淋淋的尸体就在身边,她不愿相信我是击杀图圣的凶手,但一时间,她又找不到替我解脱的理由。
我心里猛然一沉,因为看到云图朵,我仿佛看见了之前的小红花。
我一迟疑,包围圈一下子缩小了,周围到处都是义愤填膺的肃慎人,和他们没有半分理由可讲。
“你这样优柔寡断,难成大事啊……”
突然,空的声音从怀里的天物铜镜里飘到了耳边,声音如同一缕柔丝,只有我能听得到。
空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当空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我确定了我的想法,击杀图圣的,一定是空!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觉得空好像故意让我背上这口黑锅:“让我身陷此处,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太愚笨了,因为我没有想过,你会被这群蝼蚁一样的肃慎人困住。”空冷笑了一声,很早以前他和我说话时语气中的那种不屑和蔑视,又一次浮现出来,非常明显:“你太让我失望。”
“你为什么要杀图圣!”
“他也只不过是一只蝼蚁而已,死与不死,本来对我没有半点影响,只不过他想要窥视自己本不该窥视的秘密,那就不能留他。”空说道:“我记得曾经告诉过你,我要维持一种公平,任何不该接触这个秘密的人,都会死。”
我顿时明白过来,图圣的死,可能和很早以前的人祖,肃慎先祖一样,如果他安安生生的带领肃慎人过自己的生活,那么以空的身份和实力,是根本不屑于对他下手的,但图圣知道的太多了,并且还想继续深入追索,空就不能容忍了,必须将其灭杀。
“这里面有公平可言吗?”我明白了这些,但是还有一个问题,在不断的困扰着我,曾经,我不断的思考过这个问题。
我所考虑的问题,是为什么我会被卷入这个大事件,而且在这个大事件里扮演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在大事件发生之前,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很普通,渐渐的,我才明白,自己到底不凡在何处。
我是武丁的儿子,是祖庚的兄弟,我是被自己的母亲从另一个时空带到未来的人,我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生活了二十多年。
我以为,这就是我的不凡之处,然而现在重新思考这个问题,就会觉得,这并不是真正的答案。
我是正常人,我有正常人身上所有的缺陷和缺点,从根本上来说,我和人祖,甚至是肃慎先祖都没有可比性,他们是千年难见的人杰,是芸芸众生里立于峰顶的至尊,无论从思想还是资质上来讲,我可能一辈子都达不到那样的高度。
但是为什么,他们都被杀了,因为接触这个秘密被杀,而我却一直活到现在?按照正常的方向考虑,我应该在刚刚接触这个事件的时候,就被空无情的抹杀。
“我也在窥视这个秘密,为什么,你不杀我?”我想弄明白这个问题,但我摸索不出答案,真正的答案,可能只有空才知道。
“看你现在狼狈的样子,你的神能呢?你自己感悟出的自然之道呢?”空依然用那种不屑的口吻说:“如果你一直这样,会死在半途!”
“我在问你!为什么我也在窥视秘密,你却不杀我!?”
我的语气也随之激烈起来,空好像被这个问题问住了,沉默了一下,收敛了他的不屑和蔑视,淡淡的说:“离开这里再说吧。”
噗……
在我和空的交谈之间,围攻的肃慎人已经距离非常近了,大半的人都在这里,距离一靠近,他们立即拔出身上的石刀。
但没有一个人有机会出刀,铜镜骤然散发出上百道看都看不清楚的光,光无声,却犀利到极点,黯淡的光只闪了一下,围在周围的三四十个肃慎人一起鲜血迸飞。头颅,胳膊,大腿,在半空飞舞,他们的身躯被黯淡的光切割的四分五裂。
“你……”云图朵站在远处,清楚的看到了这一幕,她不可能知道,是空在暗中击杀了她的族人,她只能看见,这些围攻我的肃慎人,全部死掉了。
“还要等什么?难道要我帮你出手把所有的人全都杀了?”
我的脑子一乱,看看远处的云图朵,如果我再跟空僵持下去,先不说我会否遭殃,最起码,幸存的几个肃慎人还有云图朵,都难逃一死。
我无法再犹豫了,一咬牙,朝着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片刻间,已经远远的甩开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