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这个结论之后,左崇石节惊呆了,他属于那种心思比较缜密,善于思考的职业军人,在得知结论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是,被俘虏的工匠是用什么办法一直活到现在的?尽管左崇石节不太了解中国的历史,不过他对殷商时代到现代的时间有大概的印象。
后续,左崇石节又在宫野长治的帮助下,接连两次对这个工匠进行探测,随着探测的深入,原本属于工匠的记忆一层一层的被剥开,浮出水面。
工匠在殷商时代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只是拥有比较高超的专业技术,所以才会被征调到铸鼎的工作中,但是把一个活生生的他放到现代社会里,就显得举重若轻。对现代人而言,工匠身上隐藏的秘密是很难以置信的。
作为职业军人,左崇石节马上由工匠身上的秘密,联想到了现代化战争,假如日本本土的劳动力都拥有超长的寿命,那么一定会减少生产成品,提高生产效率,假如正规部队能够和工匠一样,在指定的时间点,指定的地点来回移动,那么整个东亚乃至日后的太平洋战场对于日本军队的投送,就如同把一只杯子从桌子一端拿到另一端那么简单。
至此,左崇石节的所有精力,全部投入到破解这些秘密上,所以说,武官村之所以没有遭到毁灭性的报复,并不是说小日本发善心了,只不过和秘密相比,武官村无足轻重。
左崇石节只是一个少佐,他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去彻底挖掘和研发这个秘密,他判断,把这件事情以正式书面文件提交到上一层长官那儿,将会引起足够的重视。
妖人给我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距离事件发生时过去了整整几十年,所有的一切都归入烟尘,成为历史中的一粒沙土,可是我听着听着,心里就不断的发冷。日本人有劣根性,但同样有长处,在当时的时代,虽然科技没有现在发达,但凭借强大的军力和行事严谨细致的作风,如果他们铁了心要搞这个事,就算不能彻底的把一切查个水落石出,也必然会查出一部分。
要是让日本人掌握了一些东西,那么结果一定是灾难性的。
那时候,左崇石节已经把事件上报,不出他的所料,这件事引起了上峰的高度关注,临时召集了一些可能会用的上的专业人员,准备组成一个小组,在陆军的配合下,专门追查事件。
在当时看来,是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日本人的步伐的,左崇石节也踌躇满志,但他忘记了,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情况,叫做巧合。
当时支持左崇石节的人是日军陆军少将白麻峰元,战争时期,军队里的一切事物都保持最高效率,从接到左崇石节的书面报告,到着手把事件提上日程,最多就十天的时间。非常巧合的是,在专业小组成立前一天,白麻峰元少将在自己的卧室突然暴毙。
“死的很惨。”妖人吸了口气,幽幽的说道:“心脏崩裂,导致猝死,没有任何抢救的时间。”
白麻峰元是驻地军衔最高的军官,他一死,没人敢擅自接手这件事,所以他的死讯连同事件再次上报。
接替白麻峰元的,是同军阶的少将指挥官,他负责接管白麻峰元曾经指挥的部队,同时也继续组建研究组。
这一次,巧合又发生了,研究组依然没有组建完成,接替白麻峰元的日军少将在到任的第四天,于卧室暴毙。
“两个人的死因完全相同。”妖人说:“心脏崩裂,猝死。”
如果仅仅是白麻峰元,猝死还勉强算是个解释,然而第二次发生相同的情况,捂也捂不住了。华北地区最高司令部下令,彻查两名少将的具体死因。而且,被上报的事件已经传递到战区司令部,事件级别升级,这个事件背后隐藏的秘密,可以说是非常宝贵而且独一无二的战争资源,在调查两名日军少将死因的同时,对事件的勘察也在继续。
但这个事件,如同一个魔咒,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谁接手这件事,就会在很短时间内暴毙,而且,随着事件升级,主管的军官级别也越来越高,可那个魔咒是无法打破的,哪怕就是在守卫最森严的地方,该死的人绝对活不到第二天。
这时候,反倒是最先发现事件的左崇石节安然无恙,因为他的军衔太低,没有资格参与到升级以后的事件里来。不过他听说了接二连三发生的不正常事件,并且把这些事告诉了宫野长治。
宫野长治亲自来到中国,因为他远在日本本土,又是坐船来的,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就在他赶往中国期间,魔咒已经蔓延到了华北地区最高司令部内部。
对日本而言,这个魔咒是非常致命的,因为军官的暴毙无可防御,无可躲避,如果魔咒蔓延的范围变大,死亡的高阶军官越来越多,那么会导致整个华北地区的战略布局发生改变,从而影响战争的进态。
但很奇怪,魔咒只针对想要调查事件的人,其余的人,哪怕军衔再高,不插手这件事,就没有任何危险。所以司令部紧急叫停了调查工作,直到宫野长治来到中国。
宫野长治的具体来历,已经无从考证了,但妖人一说到这个人,就会再三强调,这是个很厉害的人。
在左崇石节的配合下,宫野长治布了一个局,其实是个很拙劣也很简单的局,一个宪兵队的尉官带着几个人,开始查工匠事件,宫野长治一直都呆在这个尉官身边。大概也就是两天时间,魔咒来了。
魔咒没有明确的指向性,反正谁碰这件事就弄死谁,不管对方是多高的身份,多高的军衔,将官如此,尉官如此,甚至随便找个炊事兵,也是一样。
魔咒到来的时候,宫野长治终于发现,那个魔咒,其实是一个人。就是这个人,杀了所有想要调查这件事的日本人。
“你应该能感觉到,这个魔咒,是什么人了吧?”妖人可能觉得自己一个人讲述很无趣,想要跟我互动一下。
我对当时那件事根本不了解,事情肯定被日本方面彻底封锁了,如果不是妖人讲出来,我不可能知道历史上还有这段被尘封的往事。究竟是什么人参与了进来,是什么人被杀了,我稀里糊涂。但很奇怪,当妖人让我猜测那个被称为魔咒的人的时候,我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姓名,就是尚远秋。
“你猜的没错,就是他,尚远秋。”妖人低下头,我感觉他是一个非常内敛的人,因为交谈了这么久,他几乎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只是在说到尚远秋的时候,妖人的眼皮子,会不由自主的跳动。
“这个尚远秋,他到底是什么人?”我只知道尚远秋是一个挽救了司母戊鼎被异族掠夺的人,但是我压根不知道在尚远秋身上,还发生过这些不为人知的事,很自然的,我对他的来历产生了兴趣。
“一个很复杂的人。”妖人可能不想再沿着尚远秋的话题说下去,顿了顿,接着又开始讲述。
宫野长治发现了所谓的魔咒,只是一个人之后,就开始对抗。尚远秋具体有多大的本事,不好形容,他肯定拥有一些超能力,在以往的刺杀中所向披靡,然而这一次,他遇到的对手是一个劲敌。
那场发生在尚远秋和宫野长治之间的战斗,没有任何人目睹,妖人只知道最终的结果。宫野长治被杀掉了,为了杀他,尚远秋付出了很惨重的代价,被迫蛰伏了很多年,一直到近期才重新现身。
我想,尚远秋不管是什么来历,但他肯定了解关于司母戊密码的一些隐秘,否则不会竭尽全力守护那尊鼎,不允许任何人触碰挖掘鼎的秘密。这样一个人,在复出之后,却雇佣大头这样的古行小势力去寻找青铜碎片,这好像不太符合常理。
我把这些跟妖人说了,这是个万事通,我得抓住所有能抓住的机会,尽可能的问他一些问题。
“他在撒谎,他绝对不是在找什么长生诀的蓝本。”
“你的意思,根本没有长生诀这部道家典籍?”
“有。”
大头所得知的关于长生诀的信息,其实并不错,传闻,那是大圣庄子根据上古遗本所著的一本道经,如果读懂长生诀,那么就可以洞悉生死奥秘,获得比正常人长的多得多的寿命。
但让我想象不到的是,整本长生诀的所有内容,仅仅只有一个字,或者说是一个抽象的符号,称它为一部典籍,是因为庄子对这个抽象的符号做了注解,提出了一些个人理解。事实上,这本长生诀,连庄子本人也没有领会。
长生诀的那个铭文,很可能来自司母戊鼎铭文,庄子得到了这个铭文,他隐约察觉出这个铭文的不凡,但铭文难以理解,他解不透。
长生诀的信息,流传在古行几个大拿之间,李立威在找,也有别的人在找。尚远秋这时候插一脚进来,别人知道了也不会怀疑。
“他想找的不是长生诀,而是完整的司母戊铭文。”妖人说:“三千大道这四个字,不是一句毫无根据的话,司母戊铭文,一共有三千个。”
“你能告诉我吗,司母戊铭文隐含的,到底是什么?”
“是很多很多的秘密,但这些秘密归纳到一起,就是一个秘密。”妖人一字一顿的说:“关于这个世界本质的秘密。”
我不由自主的一愣,这句话,我曾经听老羊倌说过。
“至于这个世界的本质秘密是什么,你不要问我,这可能是我唯一不了解的一件事,如果我能完全读懂司母戊铭文的话,我就不用这样,一直漂泊着。”
“我信你。”我点点头,妖人可能不会把他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我,但他也不会撒谎。我的脑子转的飞快,在尽力的回想那些困扰我的问题,可是想来想去,觉得一脑子都是浆糊,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想了半天,我才开口:“真正的司母戊鼎存放的地方,是一个地下仓库,我的老师当初把我叫到北京时,给我看过一段录像,录像的内容,是一个很小的小男孩儿,从司母戊鼎里爬了出来,用唇语对着镜头说了一句话,我想问问,那个小男孩儿,他是谁?”
那个从司母戊鼎里爬出来的小男孩儿,对我来说同样是一个很困惑的谜团。我的记忆没有他的影子,一点点都没有,可是在录像里看见他的时候,我总是觉得熟悉,很熟悉。
“我知道那个小孩儿。”妖人一动不动的考虑了一会儿,说:“你对他没有一点印象了吗?”
“没有。”
“以后会有的……”
妖人这句话还没有说完,我猛然感觉到,这个沉闷的空间里,好像一下子多了一个人。事实上,我什么都看不见,但这种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曾经在自己的住处,在雷口山区,感受过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的惊悚,可那仅仅是惊悚,然而这一刻,这个无形的人的气息出现在空间的时候,携裹着一股浓重的杀气。
“它来了!”妖人的眼睛骤然一亮,闪出一道比刀子还要锋利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