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刀架在童芠的脖子上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搞不好,等会儿她就会丢了性命,然而她此时才意识到。
估计现在意识到这个也已经迟了,这就是她再一次自以为是的结果啊。若是之前听那两位男子的话,遵从慕诺昕的一院儿待在山洞当中,此时也不至于被逼入绝境。
虽然她很清楚要是再给她选择一次,她仍然会奔跑出来。将要失去慕诺昕的直觉给她带来窒息感,甚至比现在拿刀架着她的脖子更让她痛苦。
正用冰凉的刀架在她的脖子上的,并不是她时常接触的血族和人类。相反的,他们看上去比童芠她的同僚更为高贵,身后的翅膀是白羽,足足六翼,似乎还泛着晶莹的光,在黑夜之下格外的纯洁,洁白,与神圣。
其实从他们的样子来看,童芠就明白那就是她曾经在余晓言给她的各种族介绍里面看到过。白色的翅膀,代表着高贵,有多翼者——神明的宠儿,神族。
如果说血族注定存活于黑暗的话,那么他们就是神圣的代表。
在人类的描述当中,他们的这位盟友是神明的宠儿,是一切美好事物的来源。
然而此时童芠却想要笑话自己的同类,笑话曾经的自己。
不过是接受了他人的一点恩惠,就把别人当作自己的救命恩人。不顾廉耻的凑上去乞求着,然而,最终只不过被他们当做工具而已。是的,不过是工具。慕诺昕很早就跟她说过,人类不过是神族想完成自己的野心的工具。
“感觉信仰真是一种很脆弱,很愚蠢的东西。”童芠记得自己当时是那么对慕诺昕说的,当时就已经不怼这一个正义的朋友抱有任何的妄想。
“他们行走于光明,被赋予正义的美誉。然而却是肮脏的。我们血族永远只能存活于黑暗,所以我们向往光明,也做光明的事。也许你会觉得我们比他们更有资格存活于光明之中,但是有些事情不是光靠个人的行动能决定的。”
“我们各种族如此竭力的在寻找着救世主,也就是寻找你。不过其实也是在希望着能因此而对神使大人提出一个要求。同时也是希望阻止其他种族提出对自己不利的要求。”
“……如果我真的可以做到一些什么的话,我希望光明的种族可以存活于光明之中,而善恶不会被颠倒。”童芠记得她当时是这么说的。
为什么善恶在被颠倒着,到底这善恶的标准源自何处,它到底是被谁定下的审判的标准呢?
为什么肮脏的人被值得歌颂,正义的人却只游走于黑暗之间被人唾弃?
到底是谁主观臆断,认为游走于黑暗一定有肮脏的内心。
谁只在乎着自己的利益,又是谁是真正肮脏的人?
这是童芠想要得到的答案。这是她一直在苦苦探寻的,或许她应该庆幸,作为一个普通的少女,那个名为救世主的身份,让她得到了去近距离触摸真相的机会。这不是一个寻常人可以接触的,可以知晓的。可能也是因为它太过于残忍所以被封闭起来。人们用信仰当做一个谎言,来自欺欺人,希望借此而将它忘却。
“真是辛苦二位了。”不知何时后方传来一个好听的声线。不童芠文转头,当然,此时她也不能转头。男子便已经自顾自的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其实长得算不上好看,也仅仅是一般的颜值而已。站在那里,虽有一种威严感,但童芠同样感觉得出来他的这种威严与慕诺昕那种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威压截然不同,显得生硬而软弱。
他是谁?
童芠仔细的想了想,却无法在记忆中搜寻到这个男子的影像。
听他的口气,似乎这场劫持是由他主导的。但是他不过是一个人类啊。何况自己似乎并不认识他,更不要说有仇了。
慕诺昕总是说童芠的一个个心理几乎都是表现在脸上不加修饰的,所以别人太容易猜出她的心思。
或许她说的话总是有那么高的可信度。童芠也从男子脸上看到了了然的神情,似乎还有一点好笑的神色。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果不其然,男子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你一定想问吧,我们并不相识,我为什么要派遣两个神族来劫持你。毕竟你自己也明白你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类小女孩。”
“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童芠开口道,说话时刀刃与脖子摩擦的冰凉触感,让她不由打了个寒战,而后强行压下心里的恐惧,强装镇定。虽然她并不指望这样的自己能够骗过面前这个男子。
“我想我们并非互不相识。”男子说着从上衣的口袋中取出一张相片放到童芠的面前,似乎是酸胀痛,很清晰的看到上面的人。事实上童芠也看得很清楚。
“许晴芠!”只是一眼,童芠便惊呼出声。这相片上那个坐在藤椅上微笑的少女,只是一眼便能让她认出。
冰凉之感一直传达心底,童芠手脚冰凉,偏偏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喉咙处好似被什么噎住了一般,一瞬间,他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接着担心前方的战争还是担心朋友。
自己的想法,有时还真是自私啊。童芠不由在心底给自己发出一声冰冷的嘲讽。
“你和许晴芠是什么关系!”
“我想童芠小姐您可能误会了什么呢?”男子晃晃头,将相片收回到了口袋之中。
“我对您并没有恶意。再者,我是许晴芠小姐的哥哥,我叫许勇。”男子镇定自若的做着自我介绍。
许晴芠的……哥哥?许晴芠清晰地记得余晓言曾经和她说过许晴芠早已家中断了大部分关系。
“至于原因啊……她有一个不要脸的老哥,抢了她的继承权挑拨完了她和家族的关系,是血猎那一边的人。许晴芠就跑了,不过你不要担心,许晴芠有许家的股份呢还,而且她竹马的家族会帮她。”
余晓言晃悠着银勺说这话的样子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童芠一下子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敌人。
许勇仍笑着,说着:“我们不妨做一些交易吧,救世主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