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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二个故事 恶灵山庄(5)

“然后就得分析一下你们四位看它的目光了,”狄弦耸耸肩,“你们四位的目光都显得一般的热切,也就是说,看出这是个值钱的玩意儿,却又并不是那种值得全力以赴去争夺的。于是我首先排除掉了铁锤蒙克的猜想,这位大师只在业内享有名声,寻常百姓都没有听说过,应该不会太值钱,不值得专门拿到茶会里来。”

“而刺杀姬野的锤子,又未免太有名了,我虽然对古董业并不在行,也能推想到,如果我是一个收藏家,那就算打破头也会想要保藏这把锤子。而四位表现出来的热情……并没有那么高。因此我只能猜测,这大概就是那把失踪的铁线之盟的证物吧。”

四位贵宾面面相觑,主人向烟梧已经用力鼓起掌来:“太精彩了!狄先生,幸好你没有身在这一行,不然我们几个恐怕都要丢掉饭碗了。”

大家一齐笑起来,气氛变得轻松了少许。这之后的竞价过程也印证了狄弦对货品价值的判断:名贵,但并非顶级藏品。茶会所遵循的是循序渐进的原则,越好的东西越晚才会亮相。对于这把打头阵的铁锤,客人们并没有经过太多犹疑,很快结束了竞价,由羽飞轩购得,价格是一千金铢。

接下来的几件货物,价格就慢慢涨上去了,第四件古火山河络的陶碗已经到了两千金铢,让旁观的童舟咂舌不已。

“我再次确认了一件事,”她悄悄对狄弦说,“我就是嫉妒有钱人啊,嫉妒死了!两千金铢买个只能给猫喂食的破饭碗!”

“这个破饭碗一转手就远不止这个价了,”狄弦拍拍她的肩膀,“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是有钱人,你是个嫁都嫁不掉的穷光蛋。”

童舟正准备反击,茶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这样的重要密会,毫无疑问向烟梧会提前告诉下人们不要来打扰,而一旦他们真的来打扰了——那就必然是出了大事。向烟梧脸色一变,拨动三道锁后把门打开。

“老爷,出事了!”一个面无人色的仆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抢进来,“少爷的房间里又死人了!”

“别慌,慢慢说!”向烟梧临危不乱,“什么人死了!”

仆人望了欧阳公子一眼,语气中更加显得慌乱:“是欧阳公子的……车夫!”

于是轮到欧阳公子面色大变了。虽然事情和其他三位客人无关,他们也适时地切换出一脸的关怀和凝重,跟随着向烟梧与欧阳公子奔出茶室。新提拔来顶替死去向钟的管家将剩余的古董收藏好,并锁好茶室。

“看来我们俩不用受怀疑了,”童舟一边快步行走一边对狄弦说,“不过这四位客人似乎也没有嫌疑了。”

“我们俩没有其他手下了,这四位可不一样,所以他们的嫌疑并不能排除,”狄弦说,“我感兴趣的是,连续死去的这两个人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死的,为什么都那么喜欢那个房间。”

为什么都那么喜欢那个房间?这是个问题。在遭受到严重的惊吓后,小少爷向希泓已经被搬到了另外一个房间,并且昼夜有人在旁边看护——反正他现在痴痴呆呆地已经做不出什么反应了。但奇怪的是,这一次的死人事件又发生在小少爷已经不在了的空房间。

死的是欧阳公子的车夫,确切说,车夫之一,因为光是他的六位夫人就得分乘两辆马车。该车夫就是为其中三位夫人驾车的,现在他离奇地死在了向希泓的房间里,而且死状和向钟一样凄惨:喉咙被切开了,血被放光了。不同的是,这一回该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死人了,小少爷已经不在那里。

车夫本来是住在那栋临时搭建的楼房里的,但出事时,没有任何人留意到车夫的行踪,还有人说从晚饭之后就没有见到过他了。这本来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很难引起他人的特别关注,等到关注他时,已经成了死人。

这一次狄弦本来有机会事先把所有人拦在门外,以便获取现场的第一手资料,童舟也想到了这一点并在路上提醒他,但奇怪的是,他却并没有这样做。

“用不着了,”他对童舟说,“我有一点新的想法。你只管去跟着他们看热闹,我去去就来。”

童舟一头雾水,看着狄弦匆匆向主宅外的方向走去。她只能和其他人一起来到向希泓的房间,听着人们事不关己的点评与猜测。欧阳公子的脸色很难看,这完全可以理解。童舟想,这不只是因为损失了一个车夫,更重要的在于,从雷貂到车夫,似乎有什么力量在专门针对着他。

而且当前有一个非常紧要的问题,直接关系到欧阳公子的名誉,几位老成持重的客人都不肯轻易说出来,童舟却是出言无忌:“这个车夫……是自己死在房间里的呢,还是先被杀了才拖到这里来的呢?”

这当然是个很关键的问题,但直冲冲地说出来未免不大好,幸好狄弦这时候上楼来了,几句闲话岔过去,然后不由分说把童舟拎回房。

“我热闹还没看够呢!”童舟很不情愿。狄弦屈指敲敲她的脑门:“不动脑筋!不该说的话不要随便说!”

童舟不解:“我说错什么了?”

“如果车夫是自己走进房间去的,就说明车夫有问题;如果是先被杀再移进去的,主人家的嫌疑可能最大,所以这个疑问说出来谁的脸上都挂不住。别忘了,这帮人是来做大生意的,虽然死人也是大事,但对他们而言,能不撕破脸就得尽量绷着,懂了吗?”

童舟勉强明白了,她忽然想到点什么:“对了,你刚才走开干嘛去了?”

“天机不可泄露,”狄弦一笑,“总之我有了一些很重要的发现,那或许是血妖留下来的痕迹。”

童舟吓了一跳:“真的有吸人血的血妖吗?”

“真的有,”狄弦严肃地点点头,“而且它一定还会再出来吸血。”

“那你知道它藏在哪里的吗?”童舟跃跃欲试,“要不要我去把它揪出来?”

“暂时没那个必要,”狄弦说,“好戏才刚刚开场,咱们接着看戏就好了。”

车夫和向钟连续的死亡终于让向烟梧坐不住了。他决定彻底清查一下儿子所住过的这间房间,弄清楚为什么连续两个人都死在这里。他查得很细,不但找遍了每一处缝隙,连地板都掀开查找了,但令他失望的是,除了陈年的积灰和干瘪的昆虫尸体之外,什么东西都没能找到。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房间,并无任何特异之处。尽管如此,他还是命令把这个房间锁死,禁止任何人进入。

另一个坐不住了的人是欧阳公子的四夫人,先是死了雷貂,又连续出现了两个死人,让她再也无法在这座弥漫着血腥气味的庄园里呆下去了。欧阳公子很无奈,只能命令她的贴身女仆陪着她离开山庄,先到附近的山村里借住。

不过,接二连三的事故也并没有干扰到茶会的继续进行,有钱人们毕竟分得清事物的轻重。车夫死后的第二天夜里,茶会继续,这回童舟说什么也不想去坐着当木偶了,所以狄弦只能一个人去参观。

但童舟还是睡不着。这两天虽然尽量节省着力气,但身处这样一座危险而诡异的庄园,心绪仍然难免受到阴郁气氛的干扰,引发精神力的波动。白天的时候,她又靠狄弦的功力才压制住了一波体内精神力的高涨反噬,到了夜间,忽而想着身边的离奇命案,忽而想到自己悲惨而不确定的命运,更是辗转反侧思绪如潮。

大约到了凌晨艮时之中的时候,她才朦朦胧胧有了几分睡意,但还没能入梦,耳中就传来一阵阵若有若无的争吵声,听声音是从走廊尽头的楼梯处传来的。魅的听力一般都比较灵敏,这些声音就像锥子一样,总是往耳膜里钻。她索性起身去看个究竟。

声音是从三楼传来的,那里应该是主人和小少爷的睡房。现在主人向烟梧正在地下的茶室里主持着“茶会”,能在楼上发生点状况的,恐怕只有……她心里一紧,三步并作两步窜上楼去。

果然,她看见了向家的小少爷向希泓,但此刻的向希泓,和她之前所见过的任何一种状态都不相同。他就像一只狂躁的野兽,在走廊上不断地撞击着一扇紧闭的木门,两名仆人在一旁试图劝阻他,但明显劝而不得其法。童舟刚一走近,就看见一个仆人满脸都是指甲抓出来的印痕,而另一个仆人正痛苦地捧着手腕,上面有一个血肉模糊的长长伤口,还能看得见牙印。

“少爷……少爷他发疯了!”两位仆人愁眉苦脸地对童舟说,“半夜三更地,突然从床上跳起来,就冲着这儿扑过来了。”

第六幕·提线木偶

童舟仔细观察着向希泓。他的脸上充满了一种急不可待的烦躁,双膝跪在地上,不断地用肩膀撞击着那扇门,如果不是因为身体瘦弱力量太小,恐怕早就被反弹的力道弄到肩膀脱臼了。他执着地、锲而不舍地撞着门,两眼血红,喉咙里还不断发出近乎饿狼一样的咕噜声,在寂静的深夜里,足以让见到的人胆战心惊。

童舟想了一会儿,上前拎住了向希泓的衣领,完全没有理智的少年回过头就向她的手腕上张口咬去。但童舟的反应远比两个仆人更快。她手腕一抖,立即把向希泓摔出去数丈之远,但由于力量用的巧妙,少年并没有受伤,只是轻轻摔倒在地上。两个仆人见到小少爷被摔,一时间拿不定注意应该去把向希泓扶起来还是先把童舟赶走。

“看看你们少爷的走路姿态吧,”童舟对仆人们说,“还像是一个大活人吗?”

两个仆人充满惊恐地看着向希泓。他被摔出去后,仿佛完全不知道疼痛,立即又向着那扇木门爬了过去。可那是怎样的爬行姿态啊,四肢扭曲、上身歪斜,双膝时而抬起时而干脆在地上摩擦拖行,头颅还在不停地摇晃。

“简直就像……没有骨头一样!”一名仆人评论说。

“你还不如说像一个提线木偶。”童舟喃喃地说。这句无意识的话却立即提醒了她一点什么,她对仆人说:“快把这扇门打开!”

两个仆人对望一眼,脸上显得很为难。童舟一拍墙:“快点!如果你们想救他性命的话。难道你们看不出来,如果这扇门不打开,这小破孩就会活生生把自己撞死?”

这句话看来效果不错,仆人开了口:“可是……我们没有钥匙啊。”

“这到底是什么房间?里面有什么?”童舟问。

“这是一间画室,听说山庄最初的主人喜爱绘画,专门弄了这间画室。后来的历代主人都觉得画室修建得不错。采光上佳,就一直保留了下来。老爷最近空闲时也会在此作画。”仆人回答。

童舟不再多问,运足力气,抓住门锁用力一拧,在两名仆人的瞠目结舌中,门锁应声断成两截。向希泓撞开门,连滚带爬冲了进去。

童舟向两个仆人做出“嘘”的动作,然后轻手轻脚跟进去。她有些困惑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向希泓已经迫不及待地以笨拙的姿态在地上铺开了几张纸,撅着屁股开始挥毫在纸上涂抹。他握笔的姿态虽然很别扭,下笔倒是很快,不一会儿工夫就涂满了一张纸,可惜童舟左看右看,都完全看不出他画的到底是什么,眼里只见到一道道弯曲的线条,一团团混杂的色块。

向希泓画完一张,把画满的纸扔到一旁,扯过另一张白纸,又开始继续作画——假如他那些无人能看得懂的涂鸦可以被称之为“画”的话。

在童舟迷惑的注视中,向希泓一口气涂抹了三四十张白纸,他呼哧呼哧大喘着粗气,浑身的衣物都被汗水湿透了,看起来疲累不堪。终于,他点下了最后一个墨点,把画笔扔到一边,随即身子摇晃了一下,栽倒在地板上昏迷过去。他的衣服上沾了不少墨汁,再被汗水一浸,更是显得花里胡哨。

童舟一张张翻看着那些画,努力想要辨别其中的真意,却最终发现这是徒劳的——向希泓好像真的就是在乱涂乱抹,像一个心智未开的婴孩。但童舟又隐隐觉得,那些线条、色块的排列有一定的顺序,似乎又不大像是纯粹的捣乱。她沉思了一会儿,把这些画按作画顺序整理起来,自己揣着,回过头对两个仆人说:“把画室整理回原状,先把少爷送回房打理干净,然后找工匠换把锁。这件事不要说出去,我会亲自去告诉你们家老爷的,此时牵涉到厉鬼作祟,切记按我的吩咐做。”

两名仆人都知道童舟的身份是向烟梧请来替他捉鬼的,听到她这么吩咐,虽然心中还有疑惑,仍然答应下来,毕竟谁都不敢去招惹“厉鬼”。一名仆人把向希泓抱起来送回房去,另一名开始收拾画室里的一摊狼藉。

童舟则带着向希泓的涂鸦回到房里,只觉得自己的背上似乎也被冷汗浸透了,她回想着少年之前提线木偶一样的怪异动作,越想越是心惊,这下子彻底睡意全无了。等啊等啊,天快亮的时候,“茶会”才结束,狄弦和几位客人谈笑风生地走了上来,看来他越来越得到这些古董商人的重视了。他看见童舟冲他招手,微微一愣,加快步子进了房间。

“又有什么情况了?”狄弦问。

“这栋宅子里藏了一个秘术大师,”童舟神色严峻地说,“这个秘术师的精神力强到可以强行运用精神游丝操控人体,就是通常被称之为“提线木偶”的那种秘术,向家的小孩就是他操控的对象!”

在听童舟讲述这一夜所见所闻的过程中,狄弦一直在翻看着那些出自向希泓之手的奇怪涂鸦。他看得很慢,很仔细,从第一幅看到最后一幅,又折回来重新看起。

“这些画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能看明白吗?”童舟问。

“我看不明白,但我可以肯定一点,这些画并不是胡乱无意义的涂抹,”狄弦说,“你可以注意到,虽然这些画无论是整体还是局部我们都看不明白,但如果把不同的画并列在一起看,就能发现它们的共同之处。”

“共同之处?”童舟疑惑地接过那些画,在狄弦的提醒下,她也很快注意到了关键所在,“还真是!你看这几块色斑,在好多张纸上都出现了相似的甚至于一模一样的,这并不是无意义的乱画。难道是什么图形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