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有帮助?我好奇起来,挂了电话就往实验楼那儿跑。当年和老婆谈恋爱的时候,医学院逛了不知道多少趟,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
跑到实验楼下,就看见几个女生围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老婆也在其中。看样子应该是她们的教授。老婆见了我,迎过来把我拉到一边,轻声道:“你不是要写关于林莉的报道吗?写完了没有?”
想到这事我就头疼。我皱着眉头道:“还没呢,上面正催着要稿子呢,我都发愁。”
老婆点点头,对着那老人努努嘴,道:“这是陈教授,那时候教我们系的人体解剖课。林莉是他的得意门生,你说你要是问问他,会不会有点收获呢?”
我心中一喜,也顾不得周围人来人往,捧着老婆的脸就啃了一口。老婆红着脸嗔道:“这么多人呢,像什么样子?”
我哈哈一笑,心中的抑郁消减了不少,转身向陈教授走去。老婆很识时务地上前和陈教授说了什么,一群人都将目光投到了我身上。
我上前和陈教授客套了几句,表明了自己的采访意图,陈教授欣然同意了,带着我走到一边的长椅上坐下。
刚一落座,我就把自己报道艺术展、拜访林莉、采访她的事情都告诉了陈教授。要想受访者知无不言,首先要表现出自己的诚意,这是我在学校里学到的采访原则。
陈教授听我说完,摇了摇头,长叹口气道:“林莉这孩子……”
我听他的口气,似乎对林莉有些了解,连忙道:“关于林莉,如果陈教授知道些什么,希望您能帮我这个忙,新闻报道宣传本身对于林莉来说不是坏事,对她以后的事业是有帮助的。”
陈教授推了推眼镜,道:“我第一次见到林莉,是人体解剖这门课刚开的时候。当时其他的没太在意,只是觉得这个小姑娘很刻苦、很用功,没有城市孩子的娇气。后来有一次实体解剖课,我在课堂上找个同学来做助手,其他的学生都对尸体很抗拒,只有她自告奋勇,而且下刀、取样本一点也不害怕,我就开始注意这个学生了。
她很沉默,性格比较孤僻,在学校里几乎没有朋友。我经常看见她一个人独来独往,有些担心她将来走上社会无法和人好好相处,有时候和她讨论功课的时候,也旁敲侧击地提醒她几句,可是她总是避开这个话题,我也就不好再劝了。
后来我才知道,林莉的家境不好,刚上高中的时候父母就相继去世了,家里还有一个妹妹,这么多年全是靠林莉半工半读拉扯妹妹过日子。我心想她一定是因为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所以才自我隐藏,避免别人伤害自己。我很同情她,所以从那之后,我不但开始关心她的课业,还经常关心她的生活。
林莉是一个很敏感的孩子,可能是因为从前没有受到过太多关怀的缘故,她对别人的主动关心很排斥。为了减轻她的疑心,我特地和我太太商量,让她多和林莉接触,和她聊天,了解她的生活困难,尽可能地帮助她。时间长了,她慢慢卸下了心防,和我太太之间的话也变得多了,偶尔也会跟着我太太来家里坐坐。我们夫妻俩把她当成自己孩子一样看待,看着她的变化,我们心里也觉得很高兴。但有一点让我们不太理解,就是她从来不在我们面前提到她妹妹,每次说到这个话题她就沉默了,也不带她妹妹上家里来。有一年中秋节的时候,我太太邀她和她妹妹一起来家里吃饭过节,她推脱了半天,后来实在拗不过我太太就答应了。结果晚上只有她一个人来了,没有带她妹妹。我们问她,她说她妹妹有事来不了,她也没吃两口,吃完饭帮着洗了碗就匆匆走了。我和我太太猜她妹妹出了什么事,只是她不说,我们也不好多问。后来我旁敲侧击地问过她,她很含糊地说没事。我太太也关心地问过她几次,她始终都是这样的回答,不冷不淡。老实说,虽然林莉是我的学生,可是从她身上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很多时候我们自以为是地对别人嘘寒问暖,认为这就是关爱的体现,其实从来没有问过别人到底需不需要这种关心,是不是我们自己一厢情愿地将所谓的关心强加给别人。”陈教授说到这里,露出一丝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