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的时间定在后天下午,会议一结束,我就给鲁秃子打电话。自从我挨了一枪成为名人之后,鲁秃子对我的态度有了180°的大转弯,变得十分平易近人。听说我要跟着专案组去秀水村查案,鲁秃子忙不迭地答应,嘴里还不忘客套:“哎呀,说实话,要不是因为上面点名要你来负责这个案子,我还准备让你好好放个假休养休养,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老刘你看哈,我的意思是这样,毕竟采访和报道是咱们的本职工作,你现在虽然人在专案组,心还留在报社不是?既然你要下去村里,这次的报道工作就交由你全权负责,需要谁配合你直接说,上次小张的那个现场手记搞得不错,咱们争取把这把火烧旺。到时候市委满意了,老刘你也就不用老在第一线跑了,坐在办公室负责把关就行,你看怎么样?”
鲁秃子一开口,我就摸清了他的花花肠子。因此听完他的安排,我并不觉得惊讶。听鲁秃子那个意思,这个案子完了我就有提副社长的可能,这让我不免有些心动。反正下去也是办事,干脆把这个活揽下来,顺手给鲁秃子送个人情。想到这里,我一口应承下来,道:“具体的人员安排方面,就让小张和小姚再跟我跑一趟。他们去过秀水村,经历过现场,对情况比较熟悉,便于开展工作。”鲁秃子很爽快地答应了。
挂掉电话,想象着鲁秃子在办公室里一脸贼笑的样子,我竟然也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依旧颠簸的山路,带着泥土清香的空气,当秀水村再度出现在眼前时,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就像久别重逢的老友,内心有着许多的感叹,一时之间却难以尽言。
赵书记事先得到了消息,早早就在村口守候。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这次的调查都在暗中进行,只是要想了解情况,就必须要靠村委会的配合,因此我们快到秀水村时,由徐辉给赵书记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没想到他反应倒挺快,立刻就来迎接了。
见面寒暄了几句,眼看到了吃饭的点,赵书记就招呼我们去村里吃饭。我们不好推辞,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周教授。来秀水村之前一天专案组特地就这次调查任务的分工召开了会议,周教授和我负责现场调查取证,其他民警负责搜集线索。最后李局还特地强调了一切行动都要听从周教授的指挥,这个看上去十分文弱的书生就成了专案组的行动小组长。所以赵书记一发话,大家都不敢做主,都看着周教授,听他指示。
只见周教授笑着对赵书记说道:“赵书记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们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工作,我看还是等工作结束了再去村委会拜访。”周教授这样一说,众人都纷纷附和。赵书记看出了其中的端倪,也不再坚持,便带着我们去招待所休息。
进了招待所大门,服务员却不在,大厅里一个人都没有。赵书记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又恼火又尴尬。正准备打电话时,眼尖的小张突然指着前台右侧的地面问道:“咦,那是什么?”
所有人都顺着他的手指指向望去,看见了几点殷红的印记。
是血。
难道出了事?
我跟徐辉对望了一眼,几乎是同时冲到了前台旁边。身后的周教授急忙叫住我们:“别动!”说着从随身带着的医药箱里拿出一根试管走了过来,蹲下身来看了几眼,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笑道:“没事,不是人血。”
话音刚落,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只已经被破膛开肚的公鸡,身上还有几点血渍。
赵书记气不打一处来,骂道:“李三婶你大白天的不在招待所上班,跑哪去了?”
那李三婶也不是省油的灯,白眼一翻回道:“没看见我收拾鸡去了吗?我们家小三上学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不给他弄点东西补补,回头考不上大学你给他找工作?”
赵书记给她一顿抢白,呛得说不出话来。那李三婶却不依不饶地继续嘟囔道:“当个破村干部,真拿自己当官了,动不动板着一副脸,吓唬谁啊!也不看看当初没我们家三子选你,你还在哪儿要饭呢?赶明儿等我们家小三上了大学出息了,回来当个县长挤兑不死你!”
赵书记气得满脸通红,刚准备上前和她理论,我们急忙上前拉住他,免得再生事端。徐辉上前找李三婶要几串房间钥匙,她拿眼尾扫了徐辉一眼,摔了几串钥匙在台上,捧着个脸盆走到后面继续收拾她的鸡去了。
房间依旧在二楼,拿着徐辉给的钥匙,按照上面贴的房号,我打开了自己的房间。说起来也真是巧,我拿到的居然还是上回住的房间钥匙,当真是故地重游了。
赵书记刚才被李三婶一顿乱骂坏了心情,笑容看上去有些勉强。好歹算是熟人,我随口安慰了他几句,让他不要介怀。不开窍的小张却在一旁插口问道:“赵书记,刚才那个是什么人啊,那么凶巴巴的,做错事好像还挺有理。”
我哭笑不得,用眼神示意小张不要说话。赵书记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开始诉起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