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因一个男人,一个我深爱的男人而起。起初我没有想过接受他,因为我怕,我怕姐姐会不喜欢,怕他会和我那个禽兽舅舅一样坏。可是他的眼睛里总是透露着真诚,就像是两块会说话的黑宝石,告诉我他值得信赖。我相信了他,把女生能够托付的一切都托付给了他。我所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姐姐和他见过一面,没有说喜欢,也没有说不喜欢他。但我知道,姐姐没有排斥他,就算是接受他了。我很开心,我以为自己可以迎来新的生活,和那些幸福的女生一样,过上平淡快乐的日子。可是就在快要毕业的时候,我发现我怀孕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很慌乱。虽然有时想到可以和他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宝宝也有些开心,但大多数时候我还是很慌乱。我不敢告诉姐姐,只好和他商量。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说让他想想。我知道这个孩子来得太突然,我们心里一时都无法承受,所以我也没有说什么。我给他时间让他去做决定,因为他是我的男人,我肚子里孩子的爸爸。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就那么突然地走了,没有一点征兆。我发了疯似的去他的班级、学校、他常去的地方去找他,可是所有人都告诉我,他被保送研究生,去了北京。他走后的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宿舍顶楼坐了很久。我很想就这样跳下去,一了百了,可是我舍不得,舍不得姐姐,也舍不得他。我还天真地欺骗自己,他是逼不得已,他到了北京安顿好了,一定会打电话给我的。我也想过去北京找他,可是北京那么大,我又没有钱,我去了又能怎么样呢?所以我只能等。等他联系我。我等了一个星期,每天神经质地将手机捏在手里,每过几秒钟就看看有没有电话和短信。没有,一个都没有。就这样在煎熬中过了7天,我终于死心了。那一天,姐姐来找我,我实在忍不住,扑到她怀里大哭了一场。我把一切都告诉了姐姐,原以为她会骂我,可是没有。她连一句责备都没有。之后,姐姐帮我在学校外面租了个房子,免得被同学们看出来,说些闲言碎语。姐姐也陪我住在一起。那段时间,姐姐每天都很晚回家,而且每天都是醉醺醺的。我后来才知道,她四处找工作筹钱为我做手术,可是她还没有毕业,找工作并不容易,为了赚钱,她就去酒吧陪酒。有一天姐姐一夜未归,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来。她脸色苍白,眼睛红肿,好像哭过。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回答。我真是傻,那么明显的事情我都没发现。直到有一天晚上家里停电,我一个人害怕跑去找姐姐,远远地看见姐姐衣着暴露挽着个男人,我才明白发生了什么。我大哭了一场,跪在地上求她不要折磨自己,可是姐姐却笑着告诉我,她早在14岁的时候就不干净了,因为我那个混蛋舅舅。既然已经不干净了,也不在乎多脏几回了。她说得那么自然,可是我知道她心里在滴血。我恨我自己,我想死。可是姐姐不让。姐姐说,她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如果我死了,她就等于白白地让那些臭男人糟蹋了。为了姐姐,我活着,再苦也要活着。日子就这么苦涩地过着,直到基督会的同学们给我打电话商量毕业旅行的事。这件事是毕业前定下来的,大家商量好去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把耶稣的爱传递给世人,带福音给众生。当时我觉得很有意义,就答应了。可是到了现在,我又怎么能去呢?我于是想要推脱,说自己生病不舒服。可是同学们一听就说要来看我,我更慌乱了。最后无奈之下,我只好答应了。姐姐回来后,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姐姐沉默了片刻,然后笑着告诉我,事情解决了,她代替我去。我当时听了一惊,不肯同意。可是姐姐安慰我说,我们姐妹俩是双胞胎,长得很像,只要注意一点基督会的同学应该认不出来。而且因为妈妈是基督徒的关系,我们姐妹俩从小就跟着唱福音、做祷告,对教义很熟悉,不会穿帮。我犹豫了一下,想想也没有别的办法,就同意了。因为这次旅行要一个月的时间,所以姐姐立刻安排我做了手术在家休息。在这段时间里,我每天给她讲同学们的习惯、爱好等等细节,以免到时候穿帮。就这样到了集合那一天,姐姐走了,去了秀水村。每天姐姐都会给我发短信,要我照顾身体,说她在那里很好,同学们也没有对她起疑心。我一天天盼着姐姐回来的日子,心想等姐姐回来了,我的身体也好了,到时候我们姐妹俩就离开这里,去别的城市过新生活。姐姐告诉我,她已经被外地的一家医院录取,到时候我们可以去那里重新生活。就在我幻想着美好的新生活的时候,现实击碎了我的一切幻想。
过了半个多月,姐姐开始没有消息。每天一条信息都没有,我给她发信息、打电话,她都不回复。我紧张起来,害怕她出事,急忙买了车票去秀水村。我在村里到处问人有没有见过姐姐,可是每个人看到我都像看到了鬼一样,有的人还吓得叫鬼。我知道这里面一定有内情,于是我故意扮成鬼的模样去找李家富。他吓得半死,把什么都说出来了。我这才知道真相。姐姐是被害死的,是被秀水村的人害死的。那些害人的人,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从那天开始,我的生活只剩下一件事,就是复仇。姐姐死了,是周亚夫造成的。我要利用他,然后再杀了他。如果不是这个男人,姐姐就不会代替我来秀水村,她也就不会死。我给周亚夫打电话恐吓他,我要他不得安宁。我本来想冒充姐姐,告诉他我死了,趁他回来金沙市的时候杀了他。可是当我看到他真的去到秀水村的时候,突然我改了主意。凭我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杀掉这所有人,可是在我完成这场罪恶审判之前,我不能死,也不能被抓。所以我开始研究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在这个计划里,我必须要利用他。不过这是之后的事情,首先我要调查清楚关于那起杀人案的所有细节,掌握所有资料。李三这个白痴不是喜欢女人吗?我就故意给他打诱惑电话勾引他,把他引到市里来,陪他睡觉,慢慢从他嘴里套出了一切真相。这个傻瓜根本不知道我的目的是杀死他,还以为我是真的喜欢他。可是这个窝囊废一听说要杀自己老婆,就吓得尿都出来了,真是没用的东西。不过没关系,他不动手,我自己动手。我设计好一切计划,直到我认为没有破绽。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一计划居然花费了十年。姐姐死了,可是在我心中她没有死。我要装扮成她的样子,代替她去完成这一场审判。这些参与了谋害姐姐的人都要死,我要他们为他们的罪行付出代价!”她捏着拳头,瞪大双眼,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清楚地看到了当一个人失去理智,满心只剩下仇恨时,那股负面能量有多大。眼前的这个女人已经被复仇的信念迷住了双眼,复仇成为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甚至是唯一的内容,为此她不惜付出一切。
我觉得很悲哀,但眼前并不是凭吊一个花季少女沉沦的灵魂的时刻,好奇心和责任感都迫使我想要知道更多的真相。
“那张红霞呢?你为什么杀她?她和你姐姐的死根本无关。”我看着她说道。
她突然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天底下最荒唐的事一样,笑得很开心,笑得我有些毛骨悚然。过了很久她才停下来,幽幽地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自然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你说那个女孩跟我姐姐的死没关系,可是如果她当初没有接受村里的好处,我姐姐,包括方彤的死,不会被埋藏了这么多年没有人知道。”
我听她提起方彤,心中“咯噔”一下,看来她真的是什么都知道了。可是她是如何知道的呢?
她瞟了我一眼,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道:“你一定在想我怎么会知道的,对不对?呵呵,说起来当真是凑巧,或者根本就是上帝的旨意。姐姐死了之后,我从李家富和李三那里套到了消息,一直在计划复仇。既然林芃已经在那场意外中死掉了,那么活在世上的就自然是林莉。我开始以姐姐的身份生活,居然也似模似样。姐姐面对外人一贯比较沉默,没有什么朋友,我们也没有什么亲人,所以没有人关心活着的到底是林莉还是林芃。我做不了姐姐的专业,干脆就不做,专心做我的绘画。绘画对我来说只是一种爱好,我没有想过会因此而成名,只是想借此来打消对姐姐无尽的思念。呵呵,说来也真是巧,我做梦也没想到,就因为这样,我误打误撞地发现了一个仇人。今年上半年的时候,市里组织我们到丘山镇高中去献爱心。这么巧我就遇到了张红霞。我和她聊天,知道她是秀水村的人。秀水村,哼,这个名字我记在心里整整十年,甚至连睡觉都想着。一听说她是秀水村的人,我就留了意。这之后我留下了她的电话,经常找她,带她去市里玩,很快她就和我变得十分亲热,管我叫姐姐,连她谈过几个男朋友都告诉了我。我见时机成熟,就开始旁敲侧击地向她询问十年前的事情,偏偏又这么巧,她居然在现场出现过。她告诉我说,当时老师带着她经过,看见房屋倒塌,老师急忙把她推到了一边,自己却被压在了下面。之后村里的书记还特地到了她的家里,给了她家一笔钱,并且许诺把她弄到镇里的小学去读书,就这样这件事就被瞒了下来。她说这个话的时候带着一副得意的神情,像是在炫耀她的成绩。我看着她的样子,恨不得一把掐死她。她不但对救她的老师没有一点怜惜之情,对那些被埋在废墟下的灵魂也没有半点恭敬,反而将此当做是她人生的一个机遇和转折。这样的人不应该死吗?”她的情绪再度变得激动,说到最后几乎是在吼。
这个女人已经疯了。我在心里这样想着,更觉自己处境的危险。被绳索缚着的手足早已变得麻木而生疼,冷汗顺着脊背流遍全身。终于我忍不住问道:“好吧,就算这些人都是和姐姐的死有关,那么我们呢,我们只是奉命来查案,为什么要把我们绑起来?”
她盯着我看了很久,然后指着周亚夫回答道:“那边那个男人,就是害了我一生,害了我姐姐性命的男人。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所以他也要死。”说完她顿了顿,道,“至于你,也是个负心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