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历史的个性:兵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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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睿智——孙武(1)

个性关键词:睿智 坚决 冷静 超脱

谁想当吴王

齐鲁自古都是人杰地灵的福地,春秋时期的齐鲁大地更称得上中华文明的中心之一,这里不仅是儒家文化的发源地,而且还诞生了司马穰苴和孙武这两位兵家鼻祖。

春秋战国时代,由于没有建立强大、统一的强有力政权,而各诸侯国之间竞争激烈,因此在用人方面非常开放,人才可以在各国之间自由流动。当时的顶级人才,大多数都是外来务工人员,孙武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孙武生于齐国,成年后四处漂泊,后来辗转来到了吴国,当时的吴国的国王是阖闾。

吴王阖闾也是春秋时期的著名诸侯,这里不能不介绍一下。

吴王阖闾在没有当吴王之前被称为公子光,他是吴王寿梦的孙子,他的父亲是吴王寿梦的长子诸樊。吴王寿梦有四个儿子:老大诸樊、老二余祭、老三余眛、老四季札。这四兄弟里面老四季札声望最高,他不仅品学兼优,而且深受吴王寿梦喜爱。吴王寿梦生前就曾经要把老四季札立为吴国的太子,并作为吴王接班人来培养。季札是一位谦虚淡泊的君子,而且非常罕见的是,这位季札从内心深处非常不喜欢当吴王,于是他坚决反对父亲废长立幼,硬生生地把许多人梦想的王位推了出去。更加罕见的是诸樊、余祭、余眛、季札兄弟四人非常和睦友爱,属于中国历史上极其罕见的模范帝王家庭,其他三位哥哥不仅没有因此嫉妒弟弟,而且更加坚定了要把王位传给弟弟的想法。

后来吴王寿梦去世,老大诸樊被立为吴王,这位大哥并没有忘记父亲生前要立四弟当吴王的遗愿,于是再次要让位给老四季札。季札原则性非常强,再次坚定地推辞,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季札甚至离开王宫跑到乡下去种田,宁愿当农民也不愿当国王。后来大哥诸樊为了实现父亲的遗愿,就想了一个办法。他跟其他兄弟三人约定,自己去世后由二弟余祭继位,二弟余祭之后由三弟余眛接任吴王,而余眛之后就要传位给四弟季札。这样,经过三位哥哥的传递,最终吴王的王冠就会戴到四弟季札的头上,这样也就算是实现了父王寿梦的遗志,兄弟四人也就尽到了孝道。客观地说,老大诸樊设计的这个类似4×100米接力赛式的王位权力交接路线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因为如果四兄弟的死亡次序稍有颠倒,这个接力就失去了可操作性。更危险的是其中只要有一位兄弟存有私心,就可能倚仗权势把王位传给自己的儿子。纵观中国历史,在帝位或者王位面前,帝王及其潜在接班人心存私心是最容易让人理解的普遍规律。但是,更加令人惊奇的是,三位哥哥不仅先于季札依次死去,而且还非常守信地遵守了当初的约定。先是诸樊死后传位给余祭,余祭又先于二位弟弟去世,于是按照约定老三余眛继承了王位。余眛当上吴王刚两年也去世了,按顺序终于轮到老四季札了。

没想到费尽周折的王位接力终于众望所归地传到季札的时候,这位清高的王位继承人仍然没有改变初衷,他说:“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于是逃离了吴国,永远放弃了吴国的王位继承权。大臣们于是只好拥立前任吴王、老三余眛的儿子僚继承了王位,这似乎也是非常合理合法的解决办法。三哥余眛已经遵守约定传位给了弟弟季札,弟弟季札不仅不接受,而且还离家出走了,那么大臣们也只好拥立哥哥余眛的儿子了,否则吴国将陷入非常危险的王位空白期。

让所有的人没想到的是,当年发扬风格一心要把王位让给弟弟季札的大哥诸樊却生了一个野心勃勃的儿子公子光。这位公子光变“要我当吴王”为“我要当吴王”,他最大的人生梦想就是当上吴王。为了顺利实现“我要当吴王”的梦想,公子光为自己创造了一套理论:“吾父兄弟四人,当传至季子,季子即不受国,光父先立,即不传季子,光当立。”按照公子光的理论,父辈的王位接力既然因为四叔季札的弃权退赛而不能继续,就应该在下一代继续这个游戏才公平,作为长子长孙,公子光认为自己才最有资格接过上一辈的王位接力棒,而不是由三叔的儿子僚加塞插队直接登上王位。(点评:公子光的理论也有一定的道理,按照长子优先继承的秩序,公子光是有资格当吴王的,不过僚也有僚的道理。谁的道理更有道理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俩都想当吴王。)

后来,这位公子光找了一个机会宴请自己的堂兄弟吴王僚。席间一位厨子上了一道菜,这道菜是一条烹制鲜美的大鱼。吴王僚还没来得及下筷子,只见厨子像变魔术一样从鱼肚子里掏出来一把锋利的匕首,然后就插到了吴王僚的肚子上。厨子眼露凶光,吴王僚当场毙命。这位厨子就是春秋时期著名的刺客专诸。由于策划和实施了如此具有创意的经典暗杀,专诸成为与曹沫、豫让、聂政和荆轲齐名的春秋战国五大刺客之一,并被司马迁列入了《史记·刺客列传》(参见《历史的个性:江湖》),而公子光也因为这次经典的暗杀行动而成功转型,成为吴王阖闾。

就这样,吴王家族礼让友爱的优良传统,随着公子光阴谋篡位的成功而彻底断送。可见在帝王之家,兄弟之间礼让王位属于偶然性突发事件,王位接力传递路线也就成了一种不可复制的模式而永远地留在了史书里。

从吴王阖闾上位的过程来看,这位老板野心勃勃而且心机很深。当上吴王以后,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成为一代霸主。在秦王嬴政统一六国、登上始皇帝宝座之前,称霸几乎是那个年代所有杰出诸侯的主流价值观和人生终极目标。一心称霸的吴王阖闾需要的就是能征惯战的将军,这时孙武出现了。

娱乐至死

吴王阖闾和孙武之间的故事从那部非常著名的《孙子兵法》开始。

当时孙武已经完成了著名的《孙子兵法》十三篇的创作,并通过某种机会将这部兵家巨著呈献给了吴王阖闾。(点评:孙武在中国历史上最大的成就和贡献就是完成了军事理论巨著《孙子兵法》,而改变孙武命运的机会也来自这部兵书,这就是知识改变命运。)

阖闾看了《孙子兵法》十三篇,感想就是两个字:惊艳。更让他惊艳的是这位震烁古今的伟大军事理论家居然就生活在自己统治的吴国。就像齐景公面试田穰苴一样,吴王阖闾看完《孙子兵法》以后马上安排面试。凡是老板都不喜欢纸上谈兵,何况吴王阖闾是一位靠着阴谋暗杀上台的老板,得到《孙子兵法》及其作者,就像武术爱好者得到藏在山洞里的秘籍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证实一下孙武及其兵法的威力。于是阖闾提出让孙武试着带一支部队训练一下让自己见识一下伟大军事理论的实践效果。

吴王阖闾说:“子之十三篇,吾尽观之矣,可以小试勒兵乎?”

孙武答应得很痛快:“可。”

从吴王阖闾让专诸扮厨子在鱼肚子里藏匕首暗杀吴王僚这件事来看,我们知道吴王阖闾是一位具有丰富想象力的领导。他听孙武答应小试牛刀训练军队,眼前里马上浮现出了后宫佳丽排着方队,迈着整齐的步伐,从自己豪华的寝宫前走过接受检阅的情景,于是吴王阖闾提出了一个非常有创意的设想——“可试以妇人乎?”(点评:吴王阖闾可能是想刁难一下孙武,他自己也不信孙武能把娇滴滴的宫女训练成能上阵杀敌的战士。)

孙武的回答仍然非常肯定:“可。”

吴王阖闾马上下令:“集合后宫佳丽!”

后来孙武看见从吴国王宫里走出来一百八十位吴王阖闾选拔出来的吴国小姐。美女们集合在王宫大殿前的广场上,放眼望去好像摆上桌的宫廷筵席,丰盛、奢侈,强烈地刺激着人们的视觉和味觉,让人不知道从何处下箸。

一万个人看哈姆雷特就有一万个哈姆雷特,而两千年前的兵圣孙武却把人数众多的美女,全看成了士兵。孙武命令将一百八十位美女分成两队,分别由两位最受吴王阖闾宠爱的美女担任队长,并给她们每人发了一根长戟作为指挥队伍的标志。

吴王阖闾看见自己美丽的宠姬手持长戟,英姿飒爽,情不自禁地得意起来。

孙武的军事训练从最基础的队列训练开始,类似于现在的大学生军训。

孙武知道美女的方向感一般都很差,为了让美女们分辨前后左右,他先强调了最基本的常识:“汝知而心与左右手背乎?”

美女们说:“知之。”

孙武说:“前,则视心;左,视左手;右,视右手;后,即视背。”

美女们异口同声:“诺!”

孙武下令搬来了砍头的斧钺,三令五申宣布了纪律。(点评:在孙武和美女们的眼里,砍头的斧钺都是道具,只不过美女们认为那是娱乐吴王的道具,而孙武则认为这是严肃纪律的道具,最后到底是什么道具就看怎么用了。)

如果美女们看过司马穰苴的故事,她们一定会感到后脖子发凉,可惜她们没看过,所以没有丝毫害怕甚至担忧。身为吴国王宫里的女人,美女们唯一的职责就是通过各种办法引起吴王阖闾的兴趣,唯一的愿景就是自己的DNA掺进王族的血统,并成为下一任吴王的母亲。

阳光照在吴王宫殿的广场上,美女们看着眼前这位貌似威严的将军和他身旁的斧钺觉得非常可笑。美女们根本没有把这些砍头的利器与自己美丽的脑袋和脖子联系起来。而坐在高台上的吴王阖闾也没有感到丝毫的担忧,在他看来,后宫美女是他的私有财产,别人根本没有处置的权力。

吴王阖闾甚至觉得兵圣孙武的到来给自己沉闷的后宫生活带来了一些新鲜和刺激,让自己很兴奋。

孙武下令击鼓,并指示两队美女向右转,美女们笑得前仰后合。虽然一个留着胡子的男人指挥训练一群青春美少女,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但是这事看起来似乎也不值得美女们集体笑场,这不能不归因于后宫实在过于沉闷的生活气氛以及美女们过于发达的笑神经。美女们很久没有见到除了吴王阖闾以外的男人了,而这个男人在王宫出现,在美女们看来实在可笑。

美女们当然知道向左转、向右转是什么意思,但是她们实在不明白这样转来转去除了娱乐吴王阖闾以外还有什么意义,要说吴国需要训练她们上战场打仗,恐怕连孙武自己都不信。所以当时美女们非常善解人意并且自作聪明地认为这次军事训练目的就是满足坐在高台上的吴王阖闾的某种趣味。美女们不是心理学家,她们无法准确地运用弗洛伊德的理论分析吴王阖闾出于何种心理让后宫的美女们参加军训,但是当美女们集体笑倒的时候,却分明看到高台上的吴王阖闾不仅没有丝毫不快,反而露出了她们熟悉的笑容,这更加坚定了美女们继续调戏孙武的念头。在她们看来孙武根本不是什么将军,而是一位娱乐明星,甚至干脆就是个小丑,目的就是配合美女们一起娱乐吴王阖闾。(点评:美女们不想成为战士,她们在宫里的任务就是取悦吴王,在她们看来今天的军训只是另一种取悦吴王的方式。)

而此刻的孙武更像一位伟大的相声大师,看着台下的观众笑得前仰后合,他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而是一本正经地自我检讨:“约束不明,申令不熟,将之罪也。”

然后再次一本正经地三令五申强调纪律。(点评:做好铺垫,杀机已现。)

战鼓再次响起,孙武命令向右转美女们再次笑场变本加厉。

孙武继续一本正经地检讨总结:“约束不明,申令不熟,将之罪也。既已明而不如法者,吏士之罪也。”

检讨总结并不可怕,甚至没有新意,有新意的是孙武总结发言结束后,立即下令斩杀两名由吴王宠姬担任的队长。

两位美女灿烂的笑容凝固了一百八十名美女顿时花容失色、芳心大乱,这对吴王阖闾来说实在是大煞风景。

吴王阖闾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