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柔忧心地叹了口气,看如烟一眼,又叹一口气,在房中转几圈,又叹一口气。
如烟受不了,拿抱枕丢她,“烦死了,要叹气出外面叹去。”
小柔接过抱枕,忙上前问她:“姑爷都生了几日闷气了,小姐你都不着急的吗?你也不去安抚他一下,以为送一盅汤过去便能让他解气啊?”
如烟翻动着手中的书册,闻言抬头看小柔一眼,无所谓地道:“有什么好着急的,他自个儿要生气,还要我想法子去哄他了?我没这个心情。”
“诶,可惹姑爷生气的人是你额。”小柔将怀中的抱枕往她手中的书页上一压,着急地道。
“他那般小气,动不动就爱生气,那我每次都得去哄他?他又不是小孩子,生够气了就好了。”
小柔对着手指嘀咕,“这次怪不得姑爷啊,他为了那宴会多用心啊,还特意亲自给你做了一件精致的礼服,你不但不给他面子,还暗地里下绊子,让老爷来大闹一场,他的面子里子都在江南豪绅跟下属官员面前丢尽了。”
如烟伸手拧她的耳朵,龇牙威胁道:“你再说一次?找我爹来的人是我吗?打电话给吴伟成的人是我吗?压着杜潋水来的人是我吗?请唐少末来的人是我吗?”
“痛痛痛……小姐!”小柔悲催的救下自己红肿的耳朵,一边揉一边委屈地指着如烟:“你过河拆桥!让打电话的人是你,让想办法把老爷找来的人是你,让桃红捣乱的人也是你……”
如烟抬眼瞥她一眼,小柔不敢再说,却还是不满地瘪嘴,哼一声拿后背对着如烟。
如烟换了一个舒服的躺姿,惬意地长舒一口气,“想想第一次这般整治一个人,我这心里倒是畅快得多。”
“你是心里倒是畅快了,可姑爷心里可不高兴了。”
如烟说起这事,便突然想起杜潋水来,起身拉小柔,问道:“杜潋水那边有消息吗?”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关心那骚浪蹄子。”
如烟瞪她,恶声恶气道:“谁关心她了?我是想知道她现在过得怎样的凄惨。”
“听说被玻璃划破了脖子动脉,流了好多血,可惜了这样都死不成。”
如烟瞥她一眼,笑道:“没想到你现在胆子这般大啊,说死人的时候都眼不眨心不跳的。”
小柔便象征性的眨巴眨巴眼睛,然后才道:“她不死也就算了,那玻璃渣子也没划上几寸,将她那张狐狸脸给划花了,让她再去勾引人。”
见如烟不说话,便又自顾自的往下说:“不过作孽的是,她竟怀孕了,还不满月呢,就给踹没了。谁让她心肠这般歹毒呢,要害别人的孩子,现在报应在她自己的孩子身上,真是善恶终有报,天理有循环。”
如烟轻叹一口气,道:“你未当母亲,有些事你不明白的。”说着,转头去看躺在摇床上熟睡的六六,心情变得复杂。
小柔见她这模样,忙道:“小姐你不会又心软了吧?她那般害你,害你差点失去了小少爷,现今这是她自己作没的,可与我们无关。”
如烟拍拍她的手,表示自己没事,却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小柔便知机的转移话题道:“听说姑爷今早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寒雪歌舞厅。”
如烟闻言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哦?知道因为什么事吗?”
“我怎么知道?说不定是在小姐这讨不了温柔乡,便去那寻乐子了。”
如烟起身伸了个懒腰,再打了个哈欠,懒懒的道:“你在背后诽谤他,被他知道了,定然得不到好果子吃。”
“我哪有诽谤他?他是真去了啊!我去端热水的时候,见到张汉大哥点了兵跟着去的。”
如烟打哈欠的动作一顿,眉微蹙:“此事当真?”
“珍珠都没这么真了。”
她虽不愿意相信他一大早便去寻欢作乐,但是也不能排除他早起肝火旺,如此一想,原本淡定的心情便有些焦灼起来,起身进了内室,坐在梳妆台前,却又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小柔亦步亦趋的跟进来,见她看着镜子发呆,便轻唤道:“小姐,你没事吧?”
如烟回神,愣愣地看着她不说话。小柔不曾想她只一说,如烟会有这般大的反应。她只不过是想让如烟能有些危机感,对姑爷上心些,着紧些,将人套牢些,不要像夫人那般,随着老爷抬了一房又一房的姨太太,自己郁郁而终,留下如烟一人如孤儿无异。
“你去前头看看。”
“哈?”小柔一时有些不解,待得疑问出口便反应过来,转身就往外跑:“那小姐你在这等我消息啊,我马上回来。”
小柔往外院冲出去,恰好孙副官完成任务进门,两人撞了个满怀,小柔被撞得晕头转向,往地上蹲,孙副官误以为她要摔跤,忙伸手揽了她的腰将她拉入怀中抱稳了。
“毛毛躁躁的这是要干嘛了?”
孙副官本是要开口关心两句,然而想到若她方才撞的不是自己,那岂不是对其他人投怀送抱了?一想,顿时觉得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
小柔缓过了劲,伸手推他,“真是冤家路窄,走个路都能撞到,倒霉到家了。”
说罢,越过他便走。孙副官忙拉住了她,问道:“你这般急是要去干嘛?”
“我去……”突然想起来,她要去探听寒雪歌舞厅那边的消息,孙副官恰好就是刚从那回来吧,问他自然是最好的,可是……
皱眉上下打量着孙副官,就不知他会不会刻意隐瞒一些商寒煜见不得人的事。
孙副官见她这模样,便猜到了八九分,将人往树影里一拉,低声问:“夫人想要关心关心总长在外头是否忙碌?是否忧心?”
小柔点头如捣蒜,见孙副官嘿嘿一笑,让靠近些,便凑了耳朵过去。孙副官一低头,看到了她小巧精致的耳朵,靠近些耳语,便似不经意般温热的唇碰了下小柔的耳沿,小柔抬头看他一眼,没说话,孙副官便笑得似偷腥的猫一般,心情也变得雀跃起来。
小柔回来时,带回了不少外边的风言风语,说是兰雪与一个金发碧眼白皮肤的洋军官好上了,随那洋军官去了一趟上海那纸醉金迷的十里洋场,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还迷上了洋大烟,每日里都在寒雪歌舞厅内吞云吐雾,并公然在歌舞厅内卖洋大烟。
许多去歌舞厅的老主顾,都迷上了洋大烟,每日里昏昏欲睡,神魂颠倒的,让各家的太太姨太太们堵了歌舞厅门口叫嚣着,说是要将兰雪拉去浸猪笼或是拉去枪毙。
“这与我让你探听的消息有什么关系?”
“就因为这事,所以姑爷带人去抓人啊!”
如烟沉默一阵,才问道:“兰雪可是被抓了?”
“哪能啊?且不说她顶着兰家小姐的名头,就单说她与姑爷的交情,姑爷也会网开一面给她个体面。”
她这样一说,反倒让如烟更堵心了。
什么交情?男女间的暧昧交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