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商府,商寒煜送如烟回院子,却在前院时,被南边的急报缠住了,便只能让如烟自己先回去。
如烟走了几步,商寒煜突然出声唤她,如烟回头笑道:“放心,我没事,你安心的处理要事去吧。”
如今闽、滇、北地、官家几个派系间争斗不休,近些年来,在争夺地盘的混战中,最常见的便是死人。对于他们来说,死几个人便能解决的大事,谁还会在乎那几条人命呢?
如烟在转角处回头看商寒煜带着来通报的侍卫兵匆匆往书房方向而去的背影,深吸一口气,为自己鼓劲,现今最要紧的是想办法保存商家的实力。
虽说如今西山紧靠北地,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北地政府对商家处处牵制,在各自为政的军阀混战时期,商家为北地冲锋陷阵,却要时刻防备后方拖累的形势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商寒煜有鸿鹄之志,怎会安于闺中戏?她陪伴在他身边,即便不能为他提供娘家的助力,也要为他减少阻力,早日达成心愿。
商寒煜将人带进书房,问:“什么事?”
“我们在与闽军进行市镇交接的时候,他们突然反水杀了我们的不少兄弟,又将地给抢回去了。”
商寒煜眼色冷寒,拳头重捶在桌面,发出巨大的声响:“唐少末真卑鄙!”
枉他方才还在如烟面前不曾说诋毁他的话,认为他不是那种不择手段之人,转身就被“啪啪”地打脸,让他既气又怒。
孙副官也得了消息,匆忙进来等商寒煜吩咐,听得商寒煜这话,忙解释道:“据闻此事是吴伟成做下的,唐少末并不知情。”
商寒煜闻言转头来瞪他,“让你多事了吗?”
孙副官无语地低头看鞋尖,方才分明就是不情愿在夫人面前为唐少末说好话,却还要装作大方,真做作。
一时间,书房恢复了安静。商寒煜皱眉思考,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在桌面轻敲着,似一首单调轻和的小曲,让房中两个等待吩咐的人有些昏昏欲睡。
“吴伟成……吴伟成……”大掌用力一拍,将两人吓得眼睛睁大,背脊挺直地看向他,商寒煜道:“吴伟成恐怕是反水了,若如此他便没有退回粤区的退路,只能北上攻来。不过少了闽军的助力,他的兵力不足为惧。”
“那我们是要全力迎战吗?”
“让重兵守着防线,怕就怕这是吴伟成与唐少末那个卑鄙小人背后耍的手段,只是为了迷惑我们。”
孙副官知此事可大可小,虽看似轻松,却是要拉开紧急备战了。
之前那一场,他们胜在如天兵神降的两万兵马,然而经过上次,对方已探知了我方的虚实,没有八成胜利的把握就不会轻易再起战事。
从商府出来,他便按照商寒煜的吩咐,派人去龚府抓人,他则驱车往军营,让营中各将军奔赴前线镇守。
如烟回到后院,六六已经醒了,从大老远便能听到他的哭嚎声,如烟快步进去,见小柔与奶妈正手忙脚乱地哄着他,却不见丝毫效果。
如烟上前将人接入怀中,慈爱疼惜的吻了吻他白嫩而肉嘟嘟的小脸,“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呼!”小柔长舒一口气,伸手抹去满额头的汗,“小姐若再不回来,我都要抱着小少爷到兰府去找您了。自您出门不久他便醒了,拉撒过后就饿了,可是又不肯吃奶妈喂的,我们想了各种办法都没用。”
如烟抱着他轻轻的颠了下,他睁开一双墨黑水润的眼眸,看着如烟,原本哭嚎不止,此时竟然呵呵笑了起来,让小柔一阵啧啧惊奇。
“人家都说母子连心,看来是真的。”
奶妈与其他丫鬟都退了出去,如烟在小柔的伺候下宽衣解带,用干净的手帕与温水抹过,开始喂这个小家伙。
六六两只肉肉的手揉了揉双眼,见大餐送到嘴边,忙焦急地含上了,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小柔便撑着下巴坐在绣墩上看着他闭眼狂吸的陶醉模样,感叹道:“真是个机灵鬼,还这般小呢,就知道哪个是他亲娘了。”
如烟五指成梳,扫了扫他脑袋上已渐渐浓密的毛发,满脸的宠溺,“他的出世,也是一种奇迹。”
谁说不是呢?
来回几个春秋,她曾极力抗拒与商寒煜再有任何一丝一毫的牵扯,甚至因此不再见妞妞一面,然而阴差阳错,如今若是只能无名无分的被关在这个深宅大院里头,她也是甘愿的。
以前的她看不清,总仗着商寒煜的宠爱,偏执抗拒着他给予的一切。如今看清了自己的心,却又能理解他曾经为她做的一切。
当年谁是谁非,又有几人能说得清楚?守不住自己的心,却倔强的想要守住自己的高傲,多么的可笑。
或者她所在意的,只是两人的开始。所以才在有了六六的之时,不止一次想要流掉这个孩子。幸好,他命大,被保了下来。
想到此,如烟忍不住低头吻了吻他满是汗味的小脑袋,六六便趁着她低头的时候,伸手一把抓了她挽发的发簪,满头秀发便如瀑布般散落,披了两人一身。
“真调皮!”
如烟笑着拍拍他的小屁股,嗔怪中满是母亲对孩子的宠溺。
商寒煜站在小厅与卧室间的流苏后,看着房中这温馨美好的一幕,心柔软成一片。
当年活在地狱中的他,从不敢想象,自己的未来,还能有她,和他们的孩子。
如烟被他强烈注视的目光惊到,忙抬头去看,与他双目对上,便柔柔的一笑,见他进来,想起她如今正在哺乳,便有些手忙脚乱的要拉起滑到肩膀处的衣裳。
小柔见了他,掩嘴一笑,对如烟露出一个揶揄的笑,便知趣的退了出去。
商寒煜走近,按住了她慌乱的手,柔声道:“就这样……这样的你,真美。”
如烟羞红了脸,往日她都挑他忙公务的时候哺乳,要么就是到六六的卧房去,总是避开他,却没料到他今日的事务这般快结束,让他碰了个正着,觉得有些尴尬。
商寒煜弯身将六六与她都圈在了怀中,低声道:“不必觉得尴尬或难堪,世上最美的风景,便是母亲哺乳的时候,即使裸裎相对,也是最神圣的时刻。我何其有幸,今日能见到这样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