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寒煜没料到,他只不过是从各方势力分布考虑,决定放长线钓大鱼,仅仅因为他的一个决定,竟然搅得北平局势也跟着混乱,如今更是将他们卷进了最高决策层的权力较量旋涡中。
“若当真如此,我们调动西山的军队,确实会让他们忌惮,他们如何都会强烈反对阻拦,最怕的是,引起惊慌,爆发内乱。”
如今正是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之时,东北宫家时时伺机占夺北地领土,而日本等国更是以各种名目要求他们各方势力提供港口,高额进口外国产品,低价出口本土商品,更是堂而皇之地在各地领域中,圈地建造外使馆,与本国互通情报。
“若是……我要的不多,两三百人,擅潜伏与突击的,我们不与日本人正面起冲突,只偷偷将那间地下实验室给捣毁……”
商镇天一大巴掌刮下来,指着他的鼻子怒道:“你以为你是谁啊?会飞檐走壁,飞天遁地吗?带几百个兵就想跑人家地盘将人的秘密地点给端了,你是向天皇老子借了几个胆?”
商镇天正骂得起劲,不料他后脑勺上骤然受重创,却是商沁姝也一耳刮子打了下来,戳着他的光脑门道:“你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做什么?你凭什么打孩子?”
商镇天面对着她这模样,忍不住悻悻地。
他酝酿了半天的气势,好不容易准备在儿子面前树立高大威严的形象,被商沁姝这一巴掌拍下了,完全泄气了。
商沁姝笑着对商寒煜道:“事有轻重缓急,我们先处理了内部之事,再想外面的,可好?”
商寒煜皱眉,这京中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本就不是他所喜欢。
虽说战场打仗也免不了这些算计,但是他还是情愿在战场上与敌人酣畅淋漓的打一场,也不愿在自己人中争权夺利,还要处处小心躲避来自自己人的暗箭。
两人见商寒煜抿唇不语,一时心提到了嗓子眼,就怕他这倔强性子,认定了要去南京救人,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老爷,夫人,内阁几位阁老听闻少爷回来了,正上门来拜访呢。”
老管家在书房门外的禀报声,让商镇天与商沁姝轻呼一口气,第一次在心里欢迎这几个老不死的登门来找茬。
“定然是孙家小子回去后,他们收到了消息,特地跑上门来探情报的。你们母子俩谈谈心,我去会会他们。”
商沁姝暗骂老头子不仗义,竟然想将这烂摊子交给她,让她去应付说服商寒煜,没门。
她跟着起身,对商寒煜道:“我还是陪你爹出去应对吧,他那个急脾气,我就怕他火气上头,又没轻没重的,若是在这个时候将那几个人给气得住院了,可就给我惹更多麻烦。”
商寒煜一言不发地看着那两人火烧屁股似的快速出了书房,他静静地坐了许久,在心中梳理方才得来的信息。
若是西山的人去做这事,定然是能完成的,只如此一来,便会打草惊蛇。到时还不及他布局好,宫家便可与日本人一道,反咬他一口,说是他的人先去挑拨,若是他们趁着北平内乱之时,攻打北地,那内阁之人更是有借口,进一步打压商家。
所以无论他的人,能不能捣毁日本人的秘密实验据点,对他而言都是不利的。
唯一对他有利的,便是快速稳定北地朝局,再挥军南下,将日本人赶出南京,赶出国土的每一寸土地。
商寒煜思索得认真,孙副官敲门许久都没人应,便大声叫唤道:“总长,你可还在里头?”
“进来吧!”
孙副官进得门来,却是已换了一身毛衣衬衫与大衣外套,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儒雅,少了几分军人的铁血冷硬。
商寒煜往凳子后背上一靠,双腿交叠搁在桌面上,对孙副官道:“不是才回去没多久吗?怎么,回来没事做便觉得浑身不自在了?”
“我那是得多自虐啊?”
孙副官对他翻了一个白眼,在他对面坐下,依样画葫芦的双腿交叠置于桌面,往后靠在凳子靠背上,仰头看着书房复古花纹的灯笼罩,嘀咕道:“还不是我娘,见我爹要到商家来,便将我也赶来了。”
他进门,凳子都还没坐热呢。他娘便迫不及待的要将他赶出门,似恨不得让他赖在商家别回去了似的。
“要不你就做商家的上门女婿吧。”
孙副官对他再翻一个白眼,弯身在桌面的果盘盒子里挑挑拣拣,最后寻了颗糖,将包装纸拆了,扔嘴里含着,才含糊不清道:“那还不如杀了我!有一个母夜叉似的丈母娘,一个暴跳大嗓门的丈人,一个苛刻冷漠的大舅子,再来一个刁蛮任性的夫人,我觉得这样的人生得有多悲惨啊。”
商寒煜拿脚蹬他的脚,将人推得差点摔凳底下,才收脚,不冷不热地道:“小人得志,回了北地便放养了,胆子都肥了不少。”
“啊呸!在江南给你做牛做马,逃亡时给你鞍前马后,现在回来我的地盘还不让我威风几日?”
商寒煜勾唇笑,上下打量他几番,可没见他哪儿威风起来了,忍不住讥讽道:“确实挺威风的,不过是衬托别人的威风。”
孙副官被他一堵,心又痒又恨,咬牙切齿着,嘴里含着的硬糖便被咬得咯嘣脆响,就像那是商寒煜的骨头般。
商寒煜仰头看着那一动不动的古风灯罩,突然转了话题道:“你应该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
“他们是因为什么而来,难道你不清楚吗?”
两人从小穿一条裤裆长大,他心里怎么想,难道他商寒煜不清楚吗?
定然听闻其余三家要来商家搞事,担心他了,所以饭都没来得及吃,拉着他爹赶场子似的又匆匆赶来了。
孙副官不置可否,伸手又拿了个苹果,在衣袖上擦了擦,正要大口啃咬,商寒煜伸手将苹果夺下。
“喂,什么时候这般小气了,一个苹果都不让我吃。”
商寒煜起身,对他道:“天冷得紧,吃什么苹果,哥请你涮羊肉去。”
“算你有良心,不枉我冒着风雪来给你撑场子。”
商寒煜笑笑,一拳捶在他胸口,再揽臂一伸,搂住了他的肩膀,大笑道:“哥们够义气,不枉我这几年对你的操练。”
“我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