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寒妃见小薇躺地上狼狈的模样，一时不解，靠近大门的一个丫鬟忙凑到商寒妃耳边说了事情原委，商寒妃便也气了，回怼商寒煜道：“什么叫我房里的人？方回府，我便将她打发回了后院，让她随着后院的丫鬟们一起做事。人分明一直都是跟着你们的，半路你们将人丢给我便完事了，今日出了这事，怎么就变成了是我的错了？”
妞妞见商寒妃生气了，拉着柳如湉往一旁的座位上坐着，远离一群聒噪的大人。
商寒煜闻言，冷眼扫向一群丫鬟，最后看着章妈妈道：“章妈妈，我想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章妈妈？”商沁姝惊讶，不明白为何此事连章妈妈也会掺和其中，“这事怎会与章妈妈有关？”
“前几晚，夜里守着六六的，就是章妈妈吧。如果是这几夜进去吓六六的都是小薇，那么为她打掩护的，除了章妈妈，还有谁？”
章妈妈被商寒煜的眼神吓得全身打颤，忙带着哀求的眼神看向商沁姝与商镇天，然而商镇天多年来一直不管府里后院之事，今日依旧是从进门起便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手里端着一杯茶不紧不慢的喝着，听谁说话便抬眼瞥谁一眼。
商沁姝那双不怒而威的眼一扫过来，便让章妈妈心中惧怕。
若说这世上谁最了解商沁姝，以及最清楚她的手段的，除了已过世的黄妈，就是她章妈妈了。
章妈妈再不敢出声推脱求饶，上前跪在地上，对着商沁姝便抽泣起来，“老奴……老奴是猪肉蒙了心，念着与黄念珠当日的情分，受不得小薇这丫头的苦苦哀求，便一时心软答应了，求夫人与少爷开开恩。”
章妈妈口中的黄念珠，是黄妈的闺名。
商沁姝头痛的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这真是为难她了，一个是跟在她身边伺候了三十几年的丫头，虽是下人，却亲如姐妹。一个则是与她有多年主仆情分的黄妈的遗孤，这让她如何下得了手，狠得下心。
商沁姝轻叹一口气，开口对商寒煜道：“煜儿……”
她狠不下心，便只能拉下这个老脸，向儿子为这两人求个情。
商镇天在她出声之时，突然大声的咳嗽，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商沁姝要说出的话一顿，回头看他，商镇天对她摇摇头，向如烟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商沁姝醒悟，他的意思是说，此事不仅是商府府内之事，还关系到柳如烟。
如今如烟还不曾过商府的门，若是她此时包庇了这两人，就会寒了如烟的心。往后若是她真过了门，心里也还是会有个疙瘩，认为她不将她看成自家人，而六六也不受商府之人的待见。
商沁姝一时又为难了，正要思量个折中的法子，既安如烟的心，又能在小施惩戒之时保下这两人。
“这两人，是交给娘处置，还是让我来处置？”
知母莫若子。
商沁姝心中所想，商寒煜如何会不知。
章妈妈是看着他长大的，向来对他便如亲子，他相信章妈妈只是一时糊涂，他也愿意给章妈妈一个机会，但是小薇……
一双如鹰锐利的眼，即使在火炉烧到最旺，屋中温度有些偏高的情况下，还是让众人忍不住脊背发寒。
商寒煜开了这个口，便是不愿意善了了，商沁姝无奈，却犹为章妈妈说几句好话：“章妈妈是自小将你当亲子般抚养的，不看僧面看佛面，算是给你老娘一个面子，能宽容处理便宽容处理。”
“娘说得是。”商寒煜说了一句，转头对如烟道：“如烟，虽然这事与章妈妈有关，但她如今已年老，又因照顾我之故，耽误了婚配，以至于终身未嫁，所以我想……”
如烟表示理解的点头，道：“这事你处理便好，我相信你。”
商寒煜对她点了点头，对小薇道：“在江南之时，我便看在黄妈的面上饶过你一次。在香港之时，你对如烟不敬，我也不曾对你施以惩戒。都说事不过三，加上今日这事，商府是再也不能留你了。”
小薇闻言大惊，爬着过来拉商寒煜的衣服下摆，哭喊道：“总长……总长求求您，别赶我我出府！我自小在商府长大，您赶我出去，这是要逼我死在外头啊！”
她哭得凄厉，商沁姝心软不忍，商镇天在她耳边低声嘀咕：“这孩子，心长偏了，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坏事，再纵容下去，总会有人倒大霉。”
商沁姝本不知小薇往日所做的错事，今日商寒煜说出来，便是昭告府中之人，小薇一错再错，是犯了大忌，不能再宽容处理了。
一时间，屋中众人不敢开口帮忙说好话。
小薇见商沁姝不再说话，商寒煜一脸冰冷强硬模样，忙往章妈妈身边去，章妈妈如今自己也是一身骚，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便侧身躲开了，小薇便看向商寒妃。
商寒妃伸手抚了抚披散在两肩的发，淡漠地道：“别求我，这事不是我说了算。”
小薇无法，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如烟身上，往她那边爬去，然而六六是怕极了她，见她靠近便呜哇大哭，如烟只能抱着人离得远些。
小薇委顿在地，趴在那悲伤绝望的哭了起来。
如烟站在一旁看着，觉着如今冰天雪地的，又到处战乱不休，将人赶出府去，确实有些残忍，正要开口说两句软话帮她求个可安顿的去处，坐在如烟身后椅子上的妞妞，突然起身站在如烟身旁，拉了拉如烟的衣服。
如烟微低了头，问道：“妞妞怎么也过来了？困吗？赶紧回去睡着吧。”
正要唤人带她与柳如湉回去，妞妞却坚决地摇着头，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小薇。
如烟疑惑，妞妞似下定决心般，紧握了小拳，一手指着小薇，软糯的声音却清亮明晰，“害柳如湉掉海里的，是她。”
“什么？”
如烟惊讶，低头看妞妞。
妞妞睁着一双清亮漂亮的大眼，坚定地道：“烟姨与爹爹回来那天，害柳如湉掉到海里的人，就是她。”
商沁姝闻言，站了起来，走到如烟身边，弯身看着妞妞的双眼，柔声哄道：“妞妞，你为何突然说这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那天都看到了。”说着，妞妞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荷包，再从荷包里翻出一个透明的拇指大小的玻璃珠子，递给商沁姝，指着小薇道：“那天她带我们去游乐场外玩，我们在外头捡到了好多这样的玻璃珠子。在码头，我看到她把珠子丢地上，然后柳如湉就踩珠子上，摔海里了。”
如烟又惊又心寒，眼圈骤然发红发热，看着小薇，抱着六六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