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北地局势的暗潮汹涌,江南显得过于风平浪静。
而吴地的街头巷尾不知何时开始悄悄的流传开一个说法。
自从闽军唐少末入驻江南以来,柳家老爷病重北上求医,龚爷被刺在医院救治养伤,周家少爷高烧不退缠绵病榻,兰家少爷也得了怪疾寻医不断,至于韩家小姐似精神上也有些问题。
几个大家族相继出事,众人皆传,唐少末或许与江南几大家族相克,名门家族气数或许该尽了。
唐少末对这种说法只淡笑而过,不去压制也不顺风煽火,每日忙完政务便抽时间去医院探看龚宏,无论多晚,都会坐上半个小时才走。
“少司令,北地传来的信。”
唐少末正埋头处理事务,被突然出现在病房门口的声音打断,抬头看龚宏睡得安详,便起身为他盖好被子,出去门外。
他虽表面上外派江付出去探查商寒煜的动向,实则是将人打发走了。
江付跟在他身边有七八年,当年他出国留学,江付留在闽中为他打理军中事务及传递消息等,算是他曾经十分信任之人。
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所做之事,让他越来越看不清。既然心存怀疑,又下不了杀手,便只能将人赶离身边。
距离派他出去到如今,也有将近半月了,有什么消息,也是该传信回来了。
“谁的?”
唐少末双手背在身后,并未伸手接过来,只淡声询问。心里想着八成是江付的,只不知他能传递什么消息回来。
“署名北地商寒煜……”
唐少末闻言明显地一愣,随即冷声道:“拿去烧了。”
“哦。”那士兵将递出去的书信往回收,唐少末一瞥落款处,惊了一下,出声道:“回来。”
传信士兵便又折回来等候吩咐。
唐少末伸手,“给我吧。”
接过信封,在明亮的灯光下一看,见商寒煜与如烟的名字并排在一处,就似被喂了一只苍蝇般难受,两手一合拢,将信揉成一团,要扔出去。
手高扬起,却停顿了许久。
这还是如烟第一次给他写信,虽然还是有商寒煜的信章,但是如烟落款,可是有什么要事?
一时想起她娇俏清丽的容颜,一时又想起她千方百计的逃跑。一时想起第一次在周府初见的情形,一时又想起她拿枪指着他的模样。
心潮激荡难平,又悸动又激愤,又想念又暗恨,似有一只手,抓着他的心,时不时的刺几下,让他想忘记都忘记不了那种痛。
快速拆开信封,见内信全部是如烟的字迹,再按压下激动情绪,一字一句的看下去,待得看到她此次所托之事,忍不住便嗤笑出声。
邱常听到屋中一阵被摔落的物件碰撞声,回头看了两眼,不久,唐少末叫唤他的声音从屋中传来,整了整身上的衣裳,才敲门进去。
“司令找我何事?”
唐少末双手盖在双眼上,仰头靠着椅背,许久没有动作也没有声音。
在邱常以为他没事需要吩咐之时,唐少末突然出声了,声音有些嘶哑与失落:“在她柳如烟心里,我唐少末究竟是什么?我就活该为她做牛做马,随她派遣吗?”
“这……”说到男女情感之事,他可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吞吐着半天答不出一句话。
唐少末也不曾想过让邱常这个木疙瘩回答他什么,只不过心里难受,想找个人说说话,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
“我的爱她不要,她的爱我不得。现在这是什么?就因为我爱她,所以她就能这样将我把玩在手中?凭什么她一封信,我就要不管不顾的为她去做?她不是要跟着商寒煜吗?难道那个男人就不能为她解决吗?”
邱常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沉默的站在屋中一个角落,扮好一个听众的角色。
唐少末说完那句话,沉默了许久,才直起身子,脸色清冷孤傲,又恢复成那个杀伐决断的闽军少司令。
“去传令,我要下达新的军事行动指示,让他们都来一趟。”
邱常恭敬地行了一个礼,转身就要往外走,唐少末的声音在身后又传来:“派人去将吴伟成也请来。”
相对于吴地各大家族的关门养病或闭门谢客的平静不同,吴府这些日子简直就是鸡飞狗跳。
从进门后一直非常受宠的七姨太叶依依,突然惹恼了吴伟成,被狠狠地鞭打了一顿之后,锁房里禁足。
原本叶依依受伤后,奄奄一息地躺病床上养伤。
杜潋水却凑上去,不知说了些什么,叶依依突然暴怒,拿了滚烫药烫就往她脸上泼去,杜潋水虽闪得快,但还是被泼到了脖子肩膀,烫红了一大片,消热后留下了一片黑色疤痕。
吴伟成因上门寻周海佟几次,皆吃了闭门羹,去医院看龚宏,又被唐少末派去守在医院门口的闽军给阻拦了,不让他踏入一步。
两边都得不到好,正是气急上火之时,回到别墅里,那些个姨太太又叽叽喳喳地吵吵闹闹,心烦得厉害。
恰在此时,叶依依疯了般见人就咬,指着他的鼻子威胁他,要让她爹断了他的财路,吴伟成气极,拔枪相向:“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老子一枪毙了你?”
叶依依被吓了一跳,然而见杜潋水包扎着白纱布,被彩虹搀扶着过来,一副等着挑唆吴伟成收拾她的模样。
心里吞不下那口恶气,便梗着脖子道:“我为何不敢多说?我就要说!你以为你有今日的风光,真的是靠你的实力吗?如果没有我爹的十三行和爱娇姐姐的嫁妆帮着支撑,这些年你的粤军就是一个空架子,连军饷都拿不出!”
“叶依依,别以为我宠着你,就可以乱说话!”
“我有没乱说话,问问爱娇姐姐就知道!这些年,她为你生了嫡子,为你耗尽嫁妆钱财,你却一个又一个的姨太太抬进门。当年你对我爹说,会一直宠我疼我,骗我爹将我嫁给你,如今才过了多久,你就为了杜潋水那贱人拿鞭子抽我!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要回去告诉我爹!”
说着,就用力推开吴伟成,挣扎着要下地。
吴伟成额头青筋一抽一抽的跳动,伸手拉扯她,“我让你不要闹,你没听到了吗?”
“我就闹了!怎么了?只许你负心,就不许我闹了?怎么?如今才怕我爹断你的财路了?早去哪了?躺那女人的怀里的时候,你可有想过会有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