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寒煜在孙副官发出警告提醒时,便已警觉,伸手将如烟和靠在他怀里的妞妞往车座下压,并大声对柳如湉道:“快低头,趴在车底座上。”
柳如湉被他这突然的大喝吓得懵了,杵着不动,孙副官扑过来将人压下。
“砰……”
“砰砰砰……”
连续不断的枪声响起,随即就是他们所坐的这辆车的玻璃被子弹打碎的声音,近在咫尺。
商寒煜用宽厚的背为如烟挡去掉落的玻璃渣,生怕她被划伤,伸手从车座上拉下一件披风,将如烟和妞妞盖在下面。
司机在接收到孙副官的预警后,已快速的打了方向盘,一阵急刹,再迅速的转了个方向,往埋伏的相反方向开去。
然而路上都是厚厚的堆雪,时而不受控制地向前滑行,时而又被阻了难以前行,司机即使是军营中出来的,一时也难以带着商寒煜等人逃离对方的子弹包围圈。
如烟被那急刹急转弄得脑袋不受控制的撞在了车上,一阵剧痛传来,下一刻商寒煜宽厚的手已垫在了她的脑门与车之间,为她阻挡那股冲撞力。
如烟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类激烈的枪击暗杀场景,慌了一下,听到妞妞与柳如湉的哭声,便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绪,两手往两边一伸,一边搂住一个,低声道:“别怕,我在这。”
商寒煜见如烟在此时能镇定下来,很是欣慰,低声对她道:“别怕,有我在。”
听到他温厚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烟更加觉得安心,点了点头,想起如今他看不到,又回了一句,“嗯。”
“狗娘养的!”孙副官见柳如湉已没大碍了,低骂一声,掏出枪来,对前座的司机道:“不必开太快了,开稳些,往右边街道靠近,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司机按照孙副官的吩咐开车,商寒煜也快速掏出了枪,对孙副官道:“你自己小心,右边交给你,左边我会搞定。”
两人极其默契,配合顺畅,三两下便放倒了几个暗伏的人。
“啊……救命啊!”
因这边枪声此起彼伏,零星几个在路上行走的路人抱头鼠窜,尖叫声响起。
商寒煜左右看了一下,与孙副官背靠着背,低声道:“不大对劲。”
“怎么了?还有别的埋伏吗?”
孙副官虽然与商寒煜一起曾经遇到过几次埋伏暗杀,但是在北平老巢这般让人肆无忌惮的暗杀还是第一次,既紧张又隐藏不住兴奋。
商寒煜听他的声音便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一手肘撞了他侧肋,沉声道:“这是闹市街区,我们来时还人来人往的,怎么到我们走的时候就这么少人了?”
孙副官一愣,因这个他方才还万幸着人不多,不然可得伤了不少普通市民。
“你说……”孙副官不敢再往下说。
如烟却一把揭开披风外套起身,往窗外看去,“这般处心积虑大手笔的安排,除了一人还有谁?”
“不可能的!我也在车上,他们那样扫射,岂非也不顾我死活了?”
孙副官焦急否认,怎么都不愿相信,那个人会不顾他死活,要将他与商寒煜一起毙命在这街头。
“且不说这市民是否是他的手笔,那这巡防营的警察呢?这里可是市中心,可从第一声枪响到如今,已差不多过去了半小时,你可看到巡防营的人来了?”
商寒煜四处小心的警觉着,让司机继续开车,对孙副官的自欺欺人,毫不留情的分析现今的情势。
“或许……或许北平的巡防营被其他人收买了……”
孙副官向如烟与商寒煜投来期盼的眼神,希望他们能对他的这种猜测给予一丝的支持,然而如烟无声的摇了摇头,商寒煜抿唇不语,视线犀利地扫视着外面两旁的街道。
孙副官有些脱力,往车后背上一靠。
妞妞小心的探出一个脑袋来,拉了拉如烟的衣袖,低声问道:“烟姨,孙叔叔怎么了?好像很难过,他是受伤了吗?”
如烟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声道:“没有,他只是在想心事。”
商寒煜见他这模样,虽不忍,却还是要给他再打一个预防针,“战场无父子,官场如战场,父子兄弟尚且会为权势地位争个你死我活,何况你只是他妻族的一个后辈,若是挡了他的道,他会看在你的面子,放我一条活路吗?”
孙副官身子震了一震,如烟不忍,伸手摇了摇他的手臂,示意他别逼得太绝了,让他缓缓。
商寒煜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车在街道上又开始快速的行驶起来,如烟见过了这般久都没动静了,便松一口气,要叫妞妞等人起身,突然从雪反射的光中看到一个倒影,转身大叫,“小心。”
人已不由自主的扑到了商寒煜怀中,商寒煜一愣,快速的揽着如烟要将她护着,却听“噗”一声,一枚子弹从他侧面飞过,射入他肩膀旁边的车座上,随即脸上被溅了几滴粘腻温热的鲜血。
他愣了愣,如烟难受的轻哼声传来,他似失聪了般,看见孙副官弹跳而起,探头出外对着那隐藏在暗处的人乱枪扫射,看见如烟失力倒在他怀里,看见妞妞张嘴大哭,然而世界的声音却似离他远去。
直到如烟的温热的身子靠在他怀中,他回神来,低头看她脸色发白,右手捧着的左手手臂上,一个黑洞,汩汩地往外留着鲜红的血液。
“如烟!如烟!”
他抱着如烟,发狂般对司机大吼,“开快些,去医院!快!”
司机被商寒煜一吼,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车便似箭一般快速开出老远。
孙副官来不及收手,被这一股巨力差点抛出窗外,伸手一抓,被车窗破碎的玻璃扎得满是血。
“想要我的命吗!”
孙副官一边挑着手掌心的玻璃渣子,一边不满的抱怨,突然感觉到车中的气氛不对,侧头一看,见如烟手臂处不停的流血,商寒煜将人紧紧的抱着,拿一件绒大衣的衣袖绑在她的上手臂处。
“寒煜,冷静些!”孙副官见他整个人似失去了理智般,浑身颤抖,不时的伸手轻抚如烟的脸颊,却抹了她满脸的血迹。
商寒煜满眼血丝与怒火,对着孙副官怒吼:“我发誓,不管今日的事是谁在背后安排的,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孙副官许久不曾见他露出这样恐怖的神色,一时也被吓到,觉得浑身似被冰渣子刺过般,又冷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