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副官走后,如烟寻着能落地的空地小心走着,商寒煜上前来,弯身一把将人抱了,如烟身子一轻,吓得忙伸出右手揽着他的脖子,防止自己摔下地。
“你刚才究竟是怎么了?好好的吃着饭,干嘛去撩拨他?”
让她也难做人,本就是想着让小柔同桌吃饭,让她习惯了这些氛围,往后即使嫁到孙家,也不会过于拘束。
商寒煜倒好,突然冒出那些话来,让几人平添尴尬。
商寒煜一脸无辜道:“我怎么撩拨他了?我只不过是点醒他,这般不清不楚的,也不给个准信,让人看着难受。他若真对你那丫头有意,便早些与他爹娘摊牌,越拖只会越难处置。”
这话虽是在理,若等到日后孙夫人与别家夫人订好亲了,他再摊牌,定然会遭到更强烈的反对,可如今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提出来,也不太明智。
如烟担忧的看着他,不知他心中究竟有何打算。
商寒煜将如烟抱回了房中,将小柔也遣出去,只留两人单独相处。
商寒煜伸掌盖上她的眼眸,低声道:“如烟,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疑虑,忌惮,不赞同等等眼神,他都无法忍受出自那双让他魂牵梦绕的眼眸中。
“我没……”
如烟拉下他的手,要解释。
商寒煜却定定的看着她的双眼,深邃幽黑的眼眸似看入她的内心深处,似比她更了解她自己。
这一念头刚起,心忍不住猛烈的跳动。
她方才,眼神中究竟包含了什么情绪,才让他一脸受伤的模样?
“我没有想要通过小柔来试探他,让他站队。今日在皮府门外,他说他一直将我当成亲兄弟。”
商寒煜幽幽的说着,翻身躺在床上,看着房顶一盏白晃晃的白炽灯,将如烟按压在怀中搂着,随着他的呼吸,看着她的脸一下一下的晃动。
“虽然他站在我这边,可孙康呢?毕竟他与崔贤文是连襟,可我与他是什么?我们什么都不是!我也想要做一个纯军人,可经过那日暗杀,还有我爹被杀身亡之事,是他崔贤文在逼迫着我去做一个政客。”
商寒煜说着,手肘撑着床,微微起身看着如烟,“我们商家虽在军方有势力,但是在行政上没有丝毫的人力可供利用驱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商家将会举步维艰,处处受掣肘,处处遭暗算,最终会被夺权,家族走向灭亡。
北地形势与闽中、粤区及滇南不同,其余几个军阀皆是司令总领军政大权,一人独大。可北地实行新政,设立内阁处理整个北地的政治经济大事,只有军务部分设出来,由商镇天统领。虽看似军务部与内阁平起平坐,但是军从政出,军务部又受内阁牵制。
至于统领全国军政要务的总理,也只不过是众人推上去的傀儡首领,没有多少实权。
而至于商家之所以如此遭众妒,一是因为内阁中设四个内阁成员来分权,所有新政推行,需两人以上通过才可实施。而军务部却是由商镇天一人独揽大权,不仅有原隶属于北地的所有军队,他还拥有属于自己的分辖地——西山。
西山虽不算富饶之地,但幅员辽阔,各式矿产丰富,在勘测采掘之中,还发现了几个大金矿源,虽说商镇天曾对外称此矿源将会用于为北地军队添置粮草弹药装备。
但又有几个人会相信他所说的?谁会没有丝毫贪念,放着一个个大金矿不要,无私的奉献出来?
巨额财富,加上手握军权,又有声望,这是让多少大家族忌惮嫉妒的?
如今不趁着商镇天去世,商家大伤元气之时分一杯羹,分了商家的兵权,待得商家喘过气来,商寒煜坐上商镇天的位置,一切就为时已晚了。
其他大家族要联手打压商家,商寒煜却不能坐以待毙。最好用的方法,便是借力打力。
可是商家的势力主要在军队上,他总不能像之前对待皮岱彤那般,让人直接去将人的窝给端了,将人都抓进牢里去。
“若是孙副官娶了小柔,以我与小柔间的关系,他会更偏向我们这边。而孙康也会投鼠忌器,毕竟儿媳妇的娘家人,可比那个所谓的连襟,要亲近些。”
“就是这个理儿。”商寒煜点了点她的鼻头,不吝惜的给以赞赏。
如烟却依旧皱眉,表示不解:“就算孙家会站我们这边,可内阁四人中,我们的人也只占了一席,依旧没有什么。”
商寒煜淡淡的笑了笑,“所以我说我这次回来,是有正事的。”
“你是方才出去之时,又布置了些什么?”
“我将皮岱彤放了。”
商寒煜只说了他今日去做了什么事,如烟却双眼亮了,坐直身子看着商寒煜道:“他答应站在你这边了?”
“由不得他不答应。要么惨死在狱中,要么与我合作,扳倒陷害他之人,过上往日风光的日子,若是你你会如何选?而且……”商寒煜眨了眨眼,继续说着自己的计划,“放了他,既能暂时牵制滇军许成三,又能揪出西山军中的内鬼,一石三鸟,你说我这个买卖做不做得过?”
如烟见商寒煜一脸的得意与求表扬,觉得好笑。伸手揉乱他一头短发,像哄孩子般的哄道:“真划算,能这般想到的你,也太了不得了。”
“少来拍我马屁!”
商寒煜被如烟讨好的笑哄得飘飘然的,却又要端着,肃着张脸道:“这没什么。往后让你看更厉害的。”
两人腻歪着说了许久的话,如烟第一次觉得她离商寒煜这般近,近得就似他与她的心都靠在了一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往日,他总说那些事不需要她担心,甚少与她谈及他在外面做的事,甚少提及他遇到的困难与风险,总是独自一人承担着。
如今,听着他对未来设想的侃侃而谈,听着他有条不紊的布置,听着他分析各地局势,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她突然觉得心满意足。
听着听着,因还有些低烧,忍不住便有些犯困。
这时小柔来敲门,低声问道:“小姐洗漱过了吗?”
如烟一个激灵醒来,仰头去看,商寒煜却已熟睡了。
见他眼底深深的黑眼袋,知他最近是劳碌奔波累坏了,便轻手轻脚的起身,为他盖上被子,出门对小柔道:“屋中的水已冷了,你让人提一桶热水到你房中,我去你那洗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