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孙副官的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士兵纷纷举枪,对着唐少末等人躲藏的墙壁拼命开枪。
如烟伸手一把抓着孙副官的手,摇摇头,低声道:“让他走吧!”
孙副官斩钉截铁的拒绝:“不行,他必须要为小柔偿命。”
如烟闻言,知道他是误会了,忙解释道:“杀小柔的不是他。”
孙副官将小柔搂入怀中,丝毫不介意她满身的血迹,还伸手去抹她脸上被糊得看不清原貌的脸,听得如烟这话,用满是血丝的眼看着如烟,咬牙道:“那也是他手下的人。”
如烟第一次见到一向自持,性格大大咧咧的孙副官露出这模样,便知他心中对小柔用情极深,既为小柔高兴,又为她难过,却只能强撑着解释:“不是,杀她的是躺在旁边的这个……穿着北平士兵装的男子。”
孙副官闻言一愣,伸手翻起那个已死透的男子,看着一张有些陌生的脸,问站在他身旁的士兵:“这是谁?”
“这……”那士兵将人上下打量了许久,摇头:“不认识,不是我们连的。”说罢,又问:“是不是周家洋行派来的?”
“周家洋行的人为何会有北平军的衣服?”
“这……”那士兵也说不出话来,他是这一队巡逻巡防士兵的队长,如今有其他人混入了他的队中,打死了他们要寻的人,出了这样的事,他也难辞其咎。
如烟见北平士兵还对唐少末等人穷追不舍,越发焦急,打断了士兵队长的回话,对孙副官道:“现今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你让你的人不要误伤了人。”
孙副官冷冷的看着如烟,冷声道:“少夫人,请您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如烟闻言一愣,脸开始火烧火燎的烧了起来。
孙副官这话,让她再也说不出为唐少末求情的话。
她看向唐少末被亲兵护送着,在枪林弹雨中躲避逃离,一些周遭的居民被这枪声吓得跟着乱跑逃命,她神色一黯。
虽然唐少末不曾真的伤她,但是他对其他人并未心软,比如对待小柔。
且不说今日小柔之所以会死,起因皆是唐少末将她们掳了,而今日来杀小柔的人,不知是来杀唐少末的人还是还杀她的,无论是哪一方,小柔都是无辜的。
想到此,她的眼泪就落了下来,伸手抚摸上小柔的脸。
孙副官不动声色的将小柔往怀中揽了揽,避过了如烟伸来的手,对那士兵小队长吩咐:“你带十几个人,护送少夫人回府。”
如烟不想走,却见孙副官态度强硬,且她留在这也只会添乱,只能随着士兵队长起身要离开,走了两步,又回来对孙副官道:“将小柔交给我吧,我派人带她回去江南安葬。”
孙副官抬头定定的看着如烟不说话。
如烟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低声头解释:“她出生在吴地,我想她更愿魂归故里……”
“有我在的地方,就是她的故乡!”
孙副官说得斩钉截铁,如烟听得一愣,抬头看着他一脸的坚定与坚毅,忍不住鼻子酸涩,红了眼睛。
她哽咽着道:“你说得对,她……更愿长眠于有你的地方。”
说罢,转身离去。
然而脚步似有千斤重,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别怪她试探,别怪她自私,只因她欠小柔的,已不知如何偿还,所以只能为她完成一个心愿。
崔公馆中,管家在书房门外兜着手来回走着,不时往院门外探头探脑的瞅,急得满头热汗。
见书房门紧闭,屋内无丝毫动静,想着或许崔贤文比他更着急,但是他比他更沉得住气,忍不住又叹一口气。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下人打扮的男子,行色匆匆,脸色不大好看,见了管家,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来。
管家也赶忙迎上去,追问:“怎样怎样?办好了吗?”
那粗壮大汉摇摇头,低声问:“总理呢?”
管家见他摇头,心咯噔一响,脸色也变得不大好看起来,指指书房的方向,拉着那粗壮汉子往角落里走了几步,低声询问:“不是十拿九稳之事吗?怎么这都给办砸了?”
粗壮大汉脸色阴沉,“那人不认识人,醒悟过来再要杀她,已经来不及了,他也被唐少末的人给当场击杀了,幸好我见机快,闪身就跑。”
想起方才两方人马激烈火拼的场面,他到如今还心有余悸。
枪火无眼,他又无枪自保,只能先跑了。
管家低声叹:“保住命就好,别的先不管了。”
粗壮大汉低声问:“爹,此事办砸了,总理会不会怪罪?”
管家又叹一口气,无奈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剩下的事你不必多管,我会看着处理的。”
粗壮大汉点点头,先出去了。
管家在书房门外深吸几口气,才鼓起勇气推门。
“老爷……”
崔贤文心中也是急得如有万千只蚂蚁在啃咬,他在房中来回走动,怎么都觉得不得劲,好不容易等到身后有了动静,忙问:“事情办妥了?那女人死了吗?”
“死是死了个女人,但是……对方杀错人了。”
管家不敢支吾不言,开口便说出了结果,最坏也不过是被他骂一顿,再受一顿气罢了。
他们一家子都为崔家效力多年,知道他许多黑暗的不为人知的秘密,若是要赶他们出府,只怕他不会放心。
他也不怕崔贤文会杀人灭口,毕竟如今他正是用人之际,他们父子对他还有用,他不会为了这事就轻易弃用他们。
“什么?这都能杀错?”
崔贤文青筋暴突,瞪着双眼看他。
“不……不知为何,突然冒出了一个丫鬟,那人不认识柳如烟,就误将她身边的丫鬟当成了她给杀了。”
崔贤文听得这话,忍不住反身就推落了满地的文房四宝等物,又拿了砚台去砸管家。
管家不敢躲,闭着眼硬受了,被砚台砸在右肩上。
崔贤文砸无可砸,才喘着粗气指着管家骂:“我养的都是一群饭桶吗?无用的东西,净会坏我的好事!”
“不好了不好!”
门外有声音传来,崔贤文眼一瞪,管家赶紧出去开门,对他儿子道:“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孙……孙正期带了人来,说来查一桩案。”
管家闻言,回头偷看崔贤文一眼,果然见他一张脸黑如锅底!
“查查查!他要查什么便让他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