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不要在她面前提起半个字。”
唐少末对包厢中的众人下了死命,随后抱起如烟,对几人道:“先回府,准备搬迁至上海。”
“是!”
原本在昨日他就该到上海主持大局了,却因知道如烟将要到南京,所以他一直留在此处等她,如今人已等到,已没必要再留在此地了。
而且她既然对商寒煜已死的事实无法相信,那他便帮她,直到让她相信为止。
如烟醒来后,是在急速行驶的车上。
她晃了晃有些疼痛的后颈,这一动,才发现肩膀与手腕都痛得厉害。
正埋头看着加急文件的唐少末见她已醒来,忙放下文件,伸手来扶她:“你醒了?可饿了?再忍耐一下,等会到了上海,就能好生洗漱休息一下。”
如烟听得这关切温柔的低语,有一阵发愣,还误以为自己做了一个十分漫长且伤感的梦。
她急切的仰头,想要与商寒煜表达她心中的恐惧与无助,控诉他让她担心,让她受怕。
然而一抬头,脸上的惊喜还未完全盛开,便看到了唐少末的脸。
这般愣愣的看着,眼泪忍不住就落了下来。
唐少末见她突然哭了,有一阵的慌乱,用拇指轻轻为她抹去眼泪,低声道:“怎么了?是手腕痛还是后颈痛?下次我再也不打你后颈了,乖,别哭了。”
如烟伸手将他的手一把摔开,往后挪得离他远远的,冷声道:“离我远点,我嫌你的手脏!”
唐少末的手在半空中一僵,面上看不出情绪,只看着如烟不说话。
如烟咬着下唇,强忍着泪,重哼一声,侧头看着窗外。
当初特地陪她跑一趟上海,为她安排好柳复辛治疗及住宅的一切事宜,让她无后顾之忧的那个人,如今在何处?
她突然很怀念在江南的日子,每日里就算她不想看到他,他也总会寻各种各样极其拙劣的理由,出现在她面前,晃那么一晃。
他会在失去消息多天后,突然在某一日翻墙进来看她,只因重伤,怕被孙副官发现他偷偷溜来寻她了。
他会在日夜奔波后,带着满身风尘来看她,给她一个拥抱一个亲吻。
会因为疏于陪伴而内疚,为她洗手做羹汤作为补偿。
越是靠近那座据说是埋葬了他的城市,如烟越控制不住自己,任由自己被悲伤包围着,缩在角落里默默流泪,浑身颤抖。
唐少末伸手来,想要攀上她的双肩,给她安慰与力量。
却许久都不曾落下。
商寒煜的人走得匆忙,留下一些新式武器。而宫家与日本人则也只是逗留了半日,顺手炸了些房子桥梁,便被唐少末的人逼得慌忙退走。
车方停到商寒煜曾用来办公的府邸,如烟便迅速拉开车门,跳下车后往外跑。
唐少末带来的兵知道她是司令喜欢的女人,只敢远远的拦着,不敢对她动手。
如烟却不会手下留情,夺了一个士兵的手枪,便一阵扫射,引起士兵队里一阵的骚乱,忍不住纷纷拔枪,随时准备自保。
“你们做什么?要造反吗?”
唐少末追过来后,对着那些拿枪指着如烟的人怒吼。
众人一阵惊惧,纷纷往后退开。
如烟趁机往外直冲,唐少末要去拦,被邱常伸手拦着,不让他靠近,“司令,她手中有枪!”
他们都知道,柳如烟如今的情绪有些失控,在南京时,便曾对他下狠手。那时在场的人并不多,所以他才能以一人之言压下来。
若是让柳如烟在这闽粤军面前伤了他,那么柳如烟能不能活着,都成问题。
唐少末见如烟离他越来越远,心中焦急恐惧交集,哪还能想到这些,用力一推邱常,便快步追上去,三步并作两步快跑,追上如烟,伸手一把将人禁锢在怀中。
“你要去哪?”
“放手,不用你管!”
如烟不停的挣扎,拿枪杆撞击拍打唐少末的手臂、肩肘各处。
唐少末吃痛闷哼,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松手。
“你要去他出事的悬崖寻他是不是?是不是?”
“我去哪关你什么事?”
如烟气急,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却依旧挣脱不开唐少末的钳制,一咬牙,低头猛然咬上他的手臂。
唐少末吃痛,差点甩手将如烟扔出去。
“松口!”
“你松手!”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瞪着,谁都不肯先让步。
唐少末气急,反手一把将如烟掀翻在地,欺身压上,一手抓着她的两个手腕固定在头上,另一手捏着她的下颌与她视线相对。
“你去了又能如何?你知道那地方有多高吗?商寒煜的侍卫兵在那寻了两日,都只能寻到一堆焦黑的尸体,或是一具具白骨,你去就能找到一个完好无缺的商寒煜吗?”
“我能做什么,都不关你的事,我的事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
如烟一边挣扎,一边泪流满面的反驳。
“我不许你去,你就不能去!”
唐少末又妒又怒,差点忍不住伸手掐上她的脖子,却只能忍得绷紧了脖子,青筋暴突的对她怒吼。
相对于唐少末的怒吼,如烟却渐渐冷静,她冷眼看着唐少末,冷声道:“你信不信,只要我杀了你,我想去哪便去哪!”
“那你杀了我再说!否则,别想离开我的视线一步!”
说罢,翻身而起。
在如烟回过神来之时,已将如烟拉起,并死死的钳紧她的双手,固定在自己的怀中,带着人进了临时办公的府邸。
为了让自己保持理智,无论如烟说什么激他的话,他都选择了忽视,直接将人押到一间安装着防盗门窗的房中,将人推了进去。
“你要做什么?你要软禁我吗?”
如烟站稳后快速回身,见士兵拿着大锁链与大锁,将房门绕了一圈又一圈后锁上,不禁大怒。
唐少末却显得很是平静,他站在门外,静静的打量着如烟,见她伸手来用力的拉扯着厚重的锁链,才冷声道:“别浪费力气了,没用的。反正你已习惯了被人囚禁不是吗?如今我也只不过是带你重温商寒煜当初囚禁你时的感觉。”
“唐少末,你不得好死!”
如烟气红了眼,十指用力得发白,甚至被铁链撞得微微发红发紫。
唐少末看见了,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硬下心肠。
“或许吧,自从遇到你之后,我就没想过会有好的下场了。不得好死,也没凄惨到什么程度。死后的事,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