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逢喜事精神爽，在孙副官的眼中，这几日商寒煜笑得那叫一个春情荡漾，那叫让人恨得牙痒痒。
在支使他出去跑腿五天后，商寒煜答应给他弄一把法国进口的新式狙击枪，过几日就能到手。这般想想，商寒煜脸上的那个笑脸，便也没那么碍眼了。
“总长，既然周家的货船要退回给他们，那牢里的那几个船员呢？要怎么处置？”
“继续关着。”商寒煜头也不抬，唰唰唰地大笔一挥在文件上签上名字。此时他与如烟正是浓情蜜意之时，便总想着将时间空出来，多陪陪她。
六月十四日，是一年一度的商会展，届时整个江南及周边城市的豪绅，都会带着自家的产品或是正在经营的产业前来参展，争取获得明年该类产品的地域性垄断权。
为了这事，商寒煜与孙副官忙得脚不沾地。
而如烟的病情也有好消息传来，她的腿在精心治疗下，开始有些反应，能感知到轻微的疼痛。即便只是轻微的感知，已让商寒煜欣喜若狂。
假以时日，他相信如烟一定能恢复到常人状态。那时的她，应当会过得更高兴吧。
如烟五个多月的身子越发笨重，小薇与小柔已有些搀扶不稳她，商寒煜便只能不停的压缩工作时间，在堆积如山的公务中抽空出来，按照医生的嘱咐，扶着她下地稍稍走几步，做每日的物理复健，然后再将人抱回去休息，每日如此。
想起如烟，他便又有些失神，时而忍不住便笑出了声。
孙副官见他又是那一副白痴似的笑，忍不住打个寒颤，抱手擦去冒起的一堆鸡皮疙瘩，声音稍稍提高，“可……你不是已向内阁那几个老头子默许了不再插手这件事吗？”
“我说关着就关着。”商寒煜将手中的钢笔拍在桌上，面无表情的道。
“关着也没用啊，还要倒贴他们每日的吃食。”
商寒煜瞪眼，“难道我堂堂一个江南的总长，还付不起他们几个的吃食吗？”
“可是你想想啊，关着他们还要自己倒贴钱，又要浪费人力看着，还要不时的巡逻，多不划算。”孙副官一点一点的数着将人关着的几大不好之处。
商寒煜却突然笑了，那是要算计人时才会露出的笑，“你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吩咐下去，今日开始不提供给他们吃食。”
“不给吃的，也不放人？这是要闹出人命的。”
孙副官惊讶，他说这般多，也只不过是想让他别故意赌气，将周家给得罪狠了。既然这件事不再追查，为何还关着人给人添堵，平白让北地那几个老头子得了人情去。
“让人给周镜西及那几人的家人捎个口信，想要他们活命，就自己送吃食过来，而且还要检查，每日必须是清茶淡饭，若有一丁点的肉汤末星子，都给我扣下来。”
“你都不继续查了，还要给我们添这么多的麻烦事。”孙副官继续瞪大眼睛，心里却如白蚁啃食般的难受，他敢肯定，商寒煜心中一定知道他说这么多究竟是什么意思。
“谁说我不继续查了？”商寒煜挑眉，一副无赖痞子相。
“你不是让他们撤了吗？”
“我让他们明面上撤了，撤回在暗地里给我狠狠地查，所以我就面上给拖着。他们不是说不要查吗，那我不查也不放人。”
孙副官在心中哀叹一声，认命的继续埋头做事。
商寒煜却在此时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起身拿了军帽就要走，“剩下的都是些芝麻大小的事，你可以拿主意的就处理了，拿不定主意的就送到医院来，我先走了。”
“唉，你去哪？”孙副官不可思议地看着堆满桌面的一堆审查文件，再过三日就是商会展了，这些事不处理出来，到时准是一团糟。但是有人近日就老爱插科打诨，让他没差点吐血三升。
商寒煜眉眼笑得放肆而得意，“回家，陪妻女。”
“昏君！”孙副官对着他呸一声。
商寒煜听到了，回身对他一笑，“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嗯，确实是好诗，哈哈哈哈……”
商寒煜走出了许远，孙副官还能听到他放肆而张扬的笑。无奈的一笑，罢了，他也有许久没这般放肆的笑了，如今看他娇女美妻在旁，也为他高兴。
“今日在做什么？”
商寒煜进门，见妞妞与柳如湉两人难得没有追打吵闹，而是每人抓了一只笔，趴在不知从何处搬来的大桌子上排排并坐，埋头写写画画。
如烟坐在轮椅上不时的抓着他们的手带着写写画画，闻言抬头，笑脸娇俏明媚，“你今日怎的这般早？”
“想你了。”商寒煜直言不讳，靠近了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亲，再低头去看，“嘿”的一声乐了，只见两个小家伙鬼画符似的乱画一通，墨迹抹得脸上手上到处都是，一身精致的衣裳也被糟蹋得面目全非。
商寒煜低声在如烟耳边询问，“他们这是在画画还是练字？”
“画画呢。”
“嗯嗯，你们两个不错不错，这画得有模有样的，有天赋。”说着，在两人脑袋上奖励似的揉了揉。
如烟见他装模作样装腔作势的嘴脸，便忍不住呸他一声，笑着揶揄道：“那总长大人，可看出了他们画的是什么？”
正在与两个孩子头靠头，一脸认真观摩样的商寒煜顿时僵了笑，抬头用眼神示意如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见两个小孩举着自己的画作让他猜，商寒煜额头就爬满了黑线。
这横不是横，竖不是竖的，让他怎么猜？对着如烟挤眉弄眼，如烟却偷笑着当作没看见。
两人等得久了，也不见商寒煜回答，妞妞便鄙夷地看着她爹，“真笨。”
“嗯，真笨。”如烟一本正经的点头附和。
“诶，如烟，哪有这般教育孩子的？这样往后我在这丫头面前可是没有丝毫父亲的威严了，她日后若是越发的娇惯，可怎么了得。”
如烟便再次戳穿他，“以前你在妞妞面前就有威严了？再说了，你不是一直都说，你的女儿就是要娇宠上天的，儿子才是穷养的？”
商寒煜闻言，却一时找不到话来答。见如烟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的模样，一时眼神变得复杂。或许如烟自己都没发觉，这句话，他不曾对柳如烟说过，他只对四年前的周镜雲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