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长,北地传来的电报。”
孙副官敲敲门,商寒煜被惊了一下,马上拉了一旁的报纸遮挡着手下的东西,才抬头若无其事的道:“先放下吧,我有空再看。”
孙副官将电报放在桌面,瞥了他藏在报纸下的东西一眼,见到露出一截厚厚的淡粉色的日历边,让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咳咳……还有别的事吗?”商寒煜抬头,眼神微斜,面无表情的模样,似他方才真的就是一直在认真办公一般。
孙副官在心中狠狠地鄙视他一把,装得倒挺像那么一回事,脸上却越严肃认真,回道:“没有。”
商寒煜便扬扬下巴,示意他出去。
待得人出去后,他才呼出一口气,将遮掩着日历的报纸拿开,修长而骨节分明的食指方点上日历上大红的忌字,待要向下细看,孙副官的脑袋突然又探了进来,大声道:“既然你这般急,就别装出一副你能等的淡然模样,直接与夫人说一声,早些过门,她或许会更高兴。”
商寒煜伪装的严肃认真被人直言不讳的揭开,顿时恼羞成怒,抓了手边摆设的玛瑙山水雕就要扔他,孙副官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唉,别扔啊,这个很值钱的,若是被夫人知道你这般败家,说不定以后不愿跟你了。”
孙副官拔了虎毛,嘻嘻哈哈的转身就跑,如烟正端着一盅补品过来,两人差点迎面撞上,孙副官一个旋身堪堪擦着如烟的手臂让开,然而如烟手中端着的托盘却被撞得端不稳,摔地上,炖盅里的汤水撒了一地。
“如烟……”商寒煜在房内看得分明,被吓得心揪紧,跑到门外查看她是否有碰伤烫伤,一旁的孙副官自知闯祸了,偷偷呼出一口气,转身拔腿就跑。
“孙正期,你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你给我等着,晚点收拾你!”
商寒煜气得恨不得拔枪将对方的腿给打断,再上前碾着他的脸狠狠地踩,才能出这口气。
如烟拉拉他的衣袖,和事道:“他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也没伤着,别为这个伤了和气。”
“放心,我有分寸。”伸手护着她,要将她带到一旁休息,“怎么起来了?大夫说你需要多休养。”
“躺了几天,觉得浑身骨头都要散了,就起来走走。顺便给你熬些汤,这段日子你太忙,怕你身子骨受不了。”
商寒煜低头,深邃地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如烟,看得她脸色绯红,有些不自在,“你看着我做什么?”
“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嗯?”如烟不解。
“等你这头胎生了,再过几个月,我让你好好切身体会我的身子有多好。”
说着,商寒煜已靠在她敏感的耳廓后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这般直白暧昧的示意,如烟再愚钝也听明白了,顿时又羞又气,伸手将人推开。
“正经些!”
“我这不是憋得难受吗?往日是你还在闹着别扭,如今我们解开心结了,你却又怀了身孕……”
如烟一听这越来越过分的话,气得跺脚,眼睛都急得发红了,抬脚就去踹他的小腿,她穿着软底布鞋,踢在他腿上他倒不怎么觉得痛,仍旧笑着上前将人搂紧了,“别踢了,踢我的军靴上还痛了你的脚。”
听他这般一说,脚趾处还真有些隐隐的痛传来,然而仍旧气不过,整个人踩他脚背上去碾一番,才轻哼一声转身走了。
商寒煜踮脚转转被她碾痛的脚背,看着她气哼哼的背影,觉得这样的如烟充满生气,越来越有年轻时周镜雲跳脱的模样。
转身回书房,将孙副官送来的几份电报一一看了,却看得眉头紧锁,心情烦躁。
夏日天黑得晚些,不知不觉便到了晚饭点。如烟推门进来,被一屋子的烟味呛得喘不过气来。商寒煜听到声音,马上将手上的烟摁在烟缸里,上前拉着如烟的手出去。
“不知不觉已这般夜了,妞妞呢?”
“在小书房背诗呢。”
如烟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在外厅等了许久不见商寒煜出来,便知他又忙公务忙到忘记了祭奠五脏庙。
“妞妞还小,不必管得这般严的,她不愿学的话就不要逼她了。”
“她已将近四周岁了,本应在三岁开始启蒙,往日是你娇宠着她,让她玩多了一年,今年是说什么都不能再拖了。”
“妞妞这般聪明,再玩多两年也无碍。”商寒煜见她皱眉,一脸不赞同他这般纵容的想法的严肃模样,忍不住伸手捏捏她小巧精致的鼻头。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如烟却不高兴了,对于商寒煜这般宠溺妞妞的做法多有不满。
商寒煜听出她语气中明显动了怒,便伸手搂着她瘦弱的肩膀,凑趣道:“我们商家的女儿,再怎么不佳,也不必怕嫁不出去。”
如烟忍住要大翻白眼的动作,如今妞妞才四岁,他便已经开始想着她嫁人的问题,这是否太快了?
“怎么?难道不是吗?”
如烟懒得理他,低头默默走路。商寒煜一直紧紧牵着她的手,两人手臂靠着手臂走了一段,如烟能嗅到商寒煜身上浓浓的烟草味。
“你方才,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吗?抽了那么多的烟。”
商寒煜伸手揉揉太阳穴,缓解一下疲惫感,再出声时能明显听出他掩藏不住的疲累,“你好好养着,不用操心这些。”
“你曾经说过,往后我的事便是你的事。”
如烟停下脚步,仰头去看她,在昏黄的路灯下,两人的影子依偎在一起,被拉得极长,似最细弱却又最长的树枝,大风雨一来,便能被轻易折断。
“既然我的事是你的事,那你的事,是否也是我的事?”
商寒煜见不得她这张莹白小脸上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顿时挫败下来,长长叹一口气,无奈道:“宗族里有人想与西北宫家联姻。”
“人选呢?”如烟睁大一双剪水秋眸,既有紧张惧怕,又有倔强坚强。
“如今商氏一族是我们这一房掌权,自然由我们这一房出人选。”商寒煜见她这模样,忍不住想要逗逗她,语气中便又带上了几分烦忧无奈。
“那……是你,还是寒妃?”许久,如烟才从干涩的喉中问出这句话,左胸一直砰砰砰地跳得厉害,似下一刻就会因为过于紧张而跳出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