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镇天出事的消息,不到一日,便已传到了江南的大街小巷,商寒煜下达封锁消息的命令还尚未来得及执行下去。
“哥……外边的传言都是真的吗?爹真的出事了吗?”
商寒妃提着裙摆快速跑到商寒煜的书房,眼圈通红,声音哽咽。
商寒煜烦躁地揉着太阳穴,这几日发生的事都太突然,现今所有事都需要他主持大局,不仅江南面对着大军入侵需他坐镇,且西山与北地,此时失了主帅,定是军心不稳,他就怕内阁会要求他撤离江南,回援北地,抗击滇军。
所以此时,他必须要速战速决,将闽粤联军击退,才有回转的余地。
“他们还在找父亲的下落,现在不是我们自乱阵脚的时候,有消息了我会通知你。”
商寒煜此时没有时间与她多解释,便又要出门奔赴前线,然而商寒妃却上前挡住了他的去路,“现今爹失踪,滇军直取北上,西山便暴露在对方的进击前线,现在我们不是该速速回援西山吗?商家的百年基业难道比不上一个江南吗?”
“西山现今还有爹留下来的将军副将镇守,暂时还能抵抗一段时日,假若我带兵回援,江南危矣!失了江南,那我多年前南下的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军政要事,不该你管的你不要多管,替我看好家里即可。”
商寒煜急着走,伸手拂开她,不管她在身后大喊大叫,直到她耍脾气的大喊:“我要回西山,你不回去,我自己回去!现今西山只有娘一人,你怎么这般狠心?”
他停了脚步回身,快步走到她面前,抓了她的手,“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娘嫁爹之前,曾是北地赫赫有名的女将军,带兵遣将,上阵杀敌,样样不输男儿,她是商家嫡女,又是现今当家夫人,自有自保之策,你此时回去,只会添乱!”
被商寒煜一阵严厉的呵斥,商寒妃自知自己关心则乱,心中的大恸与忧心渐渐平复。抹去了流下脸颊的泪,小心地问:“那你自己小心些,我与嫂嫂还有妞妞,我们在家等你。”
商寒煜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就似小时候每次出征前一般,此时却是多了几分托付的郑重,“我不在府中的这段时间,如烟与妞妞需要你多费心,她即将临盆,需要注意的事很多,不懂的你问问黄妈与医生,有事便挂电话给我。”
商寒妃强忍着泪点点头,见他又要走,忙跟上几步,“你不跟嫂嫂道别吗?”
如烟昨夜被吵醒,陪着他熬了一夜,天微亮时分才又睡下,他不忍去打扰,“她刚睡下,等她醒了,你再与她说。”
如烟起身时,已过了中午用饭时间,小薇听了声音上前卷了防蚊虫的纱帐,伺候如烟梳洗。
“夫人,柳老爷来了。”
如烟皱眉,不明白柳复辛为何在这多事之秋登门,“来多久了?”
“早饭时间刚过就到了,大小姐说不让人打扰您休息,让他在外厅等着。”
如烟点头,换好衣裳才让小薇搀着往前厅走。
昨夜大惧忧心,又跑得快,后来便觉得有些腹坠,然而她不敢与商寒煜说,就怕他又要分心担忧她,便强忍着,此时仍觉得腹胀得有些难受。
见柳复辛在大厅中烦躁的来回走动,便示意小薇在门外等着,自己摸着门缓步进去,“爹今日怎么突然来了?有什么急事吗?”
柳复辛见了她,忙上前几步来,正要开口,见她这笨重的身子,便一顿,到嘴边的话转而变成了关心,“早上听说你还歇着,怎么了?是身子不舒服吗?”
“没什么大碍,只是一些惯常的抽筋腹痛,已习惯了。”
柳复辛点点头,也不再多问她这事。见四处无人,上前对如烟低声耳语:“昨夜闽军少司令派人向我传消息,说他属意攻下江南后娶你,问你意下如何。”
如烟闻言大惊,抬头见柳复辛一脸的期待模样,顿时又气又怒,“我与商寒煜已互换了婚书,那么我便是商寒煜的妻子。向别人家的妻子抛出橄榄枝,我倒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虽是军人,但是基本的廉耻之心应该有吧!”
柳复辛见她怒红了脸,便试图劝解宽慰:“虽说你们交换了婚书,然而并未举行婚礼,如今你抽身出来尚且来得及,我教你一个法子,只要你将婚书偷出来,日后再改嫁,他商家无凭无据的,也不能出来说什么。”
如烟气得抓着桌沿的手青筋凸起,脸上忍了许久,才强压制住爆发的冲动,“爹是否忘记了,我重伤住院期间,他可是在各大报刊上宣布我江南柳氏如烟是他商寒煜将要迎娶的妻子,白纸黑字昭告天下,你以为偷了婚书就能堵得住这悠悠众口吗?”
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这般不要脸不要皮的事,他柳复辛做得出来,她柳如烟可做不出。
“这……”柳复辛此时当真是急了,当初如烟伤重,被传恐下半生将瘫痪度日,他还担忧着商家悔婚,后来商寒煜要在各大报宣布他订婚的消息,他还窃喜了一阵,如今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见柳复辛嘴皮动动,还想再说些让她生气的话来劝,便抢先出声堵他的嘴,“我们柳氏是江南大族,这悔婚之事,爹做得出来,我可做不出来!”见他皱眉表示不满,便又冷笑着道:“还有,既然商家的聘礼已送过去许久,爹是否该给我准备嫁妆了?”
“你……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一门心思要嫁他?往后若是闽军当真攻占了江南,你作为商家的媳妇,会受多大的牵连你知道吗?”
柳复辛跳脚,指着如烟当真是恨铁不成钢。现今明眼人都知道,商家快不行了,有个眼色的,谁不赶紧撇清关系冷眼旁观。她倒好,不但不跳出来,还要一个劲儿的往里头钻!
“我相信他!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他是一个军人,他会像他父亲一样,即使哪日会战死在战场,我与他都会觉得是一种荣耀。”如烟说起商寒煜,脸上满满都是骄傲与信任,“假若他真有兵败的一天,他退出江南,我便随他回北地、回西山,世界之大,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处。更何况,现在他还没输呢,我为什么就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柳复辛冷哼,“假如他必败呢?假如有人要他非死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