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顶的风雪更大了。
已经是晚间了,可是谁都没有歇下,灯火很是繁盛。
偏殿没有点灯,只用一颗拳头大的琉瑟珠照明着。
却依然很是明亮。
明溪正闭目养神着。
沐西陪侍在侧。
沐西打了个寒噤。
明溪已然睁开了眼睛,温声道:“怎么了,沐西?”
沐西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儿冷。”
明溪笑道:“你的修为,我若记得没错,你的修为,应该是上镜中期了。
怎么还会觉得冷呢?就连我一个初镜的灵,我都从未觉得冷。
沐西,你是怎么了?”
沐西岂不知道,灵者的修为分为四境十二期。
初镜为本,上境为变,化境为强,天境为尊。
每一境又分为前中后期。
只是短短数年,主上的修为已经是初境的佼佼者了。
沐西自叹不如。
虽然的确有心事,可是,沐西不愿意说出来,只淡淡答道:“沐西没什么事情。
主上的修为,想必已经是初境中期了吧?!”
明溪摇头道:“嗯啊,我已经是初境后期了。
感觉这几天,似乎又会精进些。
可能会渡境。”
沐西道:“恭喜主上了。”
明溪定定望着沐西,道:“沐西,你有心事。
为何瞒着我?”
沐西仓皇跪下,道:“主上,沐西不知当不当说。
所以觉得还是不说好了。”
明溪站起身来,走到她的跟前,将她扶起来,道:“沐西,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你也知道,这几年来,我对你是怎样的情谊。
来这里的灵者,走了这么多,可是我却一直让你留着。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沐西道:“沐西并不清楚。
族中有人认为,您是为了君上。
不过,前日在圣黎神上那儿听了一段,沐西推测,最可能的原因,是因为主上还是放不下西河吧?!沐西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不过是因为名字相像罢了。
是吗,主上?”
明溪笑道:“你竟是因为这个不快吗?沐西,的的确确,最开始我留着你,是因为你的名字。
可是,时间长了,我觉得你很适合这个位置。
所以,我才一直留着你。
沐西,这么久了,你应该知道,我从来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
沐西低声道:“沐西多谢主上赏识。”
明溪道:“好了沐西,按着年龄来看,我叫你一声姑姑,都是可以的。
你长了我,何止是一个辈分?你便安心待在沐云顶,别的,无须多想。”
沐西问道:“主上这样说,是要离开沐云顶一段日子吗?”
明溪点点头,道:“是啊,西河府里的事情,我现在怎么能不管呢?!瑞姨对我的恩情,我实在无法报答。
何况,那府里的人,打小就一直跟着我,现在我虽然成了灵族的宛主,可是,于情于理,我不想就这样撇下他们。
我以后,便住在西河了。
这里,就全数交给你了,沐西。
你可愿意?”
沐西低声道:“沐西得令。
只是,沐西有一个请求。”
明溪道:“你说吧!”
沐西道:“沐西现在还不能说,只想请主上答应我我,日后,我要是向主上提一个请求,主上一定要答应我。”
明溪笑道:“什么样的请求,你竟不能现在说?不过,若是你的请求是要我去血洗卡其王宫那样的事情,我肯定是答应不了的。”
沐西笑道:“主上说笑了。
沐西绝不会提那样的请求。
沐西相信,日后沐西所提的请求,主上是很容易做到的。”
明溪眨了眨眼睛,道:“还有一件事,我不能允你。
若是你为了祭司一族,向我提什么请求的话,那我也是不会答应你的。”
沐西提高了音量,道:“沐西知道,沐西绝不会为难主上。
请主上见谅,今时今日,沐西还不能说。”
明溪听得沐西如此说,便温言道:“好了好了,你不愿意说,我便也不问了。
日后你同我提一提,我便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我要托付于你。”
沐西道:“主上请说。”
明溪压低了声音,道:“今夜子时,水纹之灵会重现。
我不在这里的几十年,你要好好儿的调教她。
若是可以,便每个月的初一,十三,二十四带着她到西河去见我。
若我推算得不错,羽枫应该很快要来见我了。”
沐西道:“沐西得令。”
女子杂乱的脚步声响彻在整个大殿里。
明溪给沐西使了一个眼色,沐西会意,立刻就出去了。
不多时,一身枫叶红羽衣的女子,已经来到了明溪跟前。
羽枫猝然下跪,道:“主上,水纹异动,羽枫请求十祭司的支援。”
明溪笑道:“起来吧,羽枫,无妨。
我说过的,是水纹之灵要重现了。”
羽枫缓缓起身,道:“可是,主上,这样的情形,实在是很不寻常,羽枫很是担心。”
明溪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道:“羽枫,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羽枫道:“亥时刚过。”
明溪道:“那还早嘛,羽枫,你且放宽心,坐下来和我聊聊吧!”
羽枫坐在了明溪的下首,道:“主上,您是责怪羽枫照顾灵鸟不得力,要将我送走吗?”
明溪道:“今日我们好好儿聊聊吧!我问你,羽枫,你可想一直留在这里?”
羽枫疑惑道:“主上这是什么意思?若是可以的话,羽枫自然愿意。”
明溪又道:“你本是空海族人,这里的气候这般寒凉,你可还受得住?”
羽枫答道:“一开始确实有一点儿不适应。
不过时间久了,便也习惯了。
也亏得在沐云顶,我的修为才能这般突飞猛进。
这几年,我从最低等的初境前期,渡境到上境中期,羽枫内心觉得很是高兴。”
明溪笑道:“我也为你感到高兴。
羽枫,你若是愿意,便一直留在这里吧!我寻思着,明年开春,再换一批人过来的。
以后,你便与沐西,一直留在这里吧,这样,我也放心。”
羽枫道:“瞧着主上说的,可又是要去哪里游历?”
明溪摇摇头,将要去西河长住的消息说给了羽枫。
羽枫笑道:“主上早该如此了。
主上真幸福啊,不像我和沐西,早已经无牵无挂了。”
明溪宽慰道:“傻丫头,怎么说话呢,我同沐西,不都是你的家人吗?”
羽枫笑道:“是啊,羽枫也有了牵挂。
主上,我煮些子茶喝吧!”
明溪笑着允了。
二人喝了一会子茶,说了一会子话。
不知不觉,夜已经十分深了。
这时,沐西过来了。
沐西轻声道:“主上,子时就要到了。”
明溪会意。
三人一同来到了殿外。
站在廊上,借着朦胧的光亮,能看到水纹鸟在雪花中久久盘旋。
雪下得很大,只片刻功夫,三人的衣袖上已经沾上了雪花沫子。
可是谁也没有去拍掉身上的雪花沫子。
时间在那一刻,似乎静止了。